“明府别来无恙?”女子微笑行礼。
张宣梦中也不惊讶,仿佛老友重逢:“姑娘一别十年,风采依旧。”
“妾身此来,是为道贺。”女子道,“明府所求宋亳之官,不久将得。只是……”
“只是如何?”
女子指向远方城池:“那城中有一井,井水甘冽,可解万民之渴。明府若至,当先寻此井。”
张宣还想再问,梦境已淡。醒来时,天尚未亮,他披衣坐起,心中翻涌。
宋亳之官?他求的是宋州官职,与亳州何干?至于井……难道宋州城中有名井?
他将梦境告诉妻子。王氏这些年也习惯了丈夫这些奇异的梦,沉吟道:“妾身听说,宋州确有古井,唤作‘应天井’,相传是商汤祷雨之处。至于亳州……那不是宋州邻郡吗?”
几日后,吏部文书正式下达。张宣展开一看,愣住了——不是宋州司户参军,而是亳州临涣县令!
临涣在亳州最南端,与宋州接壤,是个小县。按说这不算好缺,可张宣想起梦中“宋亳之官”四字,心中豁然开朗。原来“宋亳”不是指宋州或亳州,而是指宋州亳州交界之处的官职!
他不再犹豫,立即收拾行装,赴任临涣。
临涣果然是个小县,城墙低矮,街市萧条。张宣到任后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城中古井。
县丞是个本地人,想了想道:“古井倒有一口,在城西龙王庙前,唤作‘甘泉井’。只是早年堵塞,已经多年不出水了。”
张宣立即前往。龙王庙已破败不堪,庙前那口井被乱石填埋,只剩井栏上的石刻依稀可辨“甘泉”二字。他召来工匠,下令清淤。
挖掘了三日,井底终于见水。那水初时浑浊,渐渐清澈,尝一口,竟真的甘冽异常。更奇的是,井水涌出后,久旱的临涣竟下了一场小雨。
消息传开,百姓都说新县令带来了甘霖。张宣趁势动员全县,疏浚沟渠,整修陂塘。他将在安吉治水的经验用上,又因地制宜,引汴水支流灌溉农田。
第二年春天,临涣的麦田长得格外好。夏日收获时,全县竟无一家断粮。
也就在这年,张宣终于明白了“十一口”的全部含义。
那日他巡视乡间,来到县境最南的张家集。里正是个白须老者,听说县令来了,颤巍巍出来迎接。闲谈间,张宣问起当地可有大家族。
老者道:“要说大家族,咱们这张家集,十户有八户姓张。不过最老的张家,据说祖上是西汉留侯张良的后人,只是家谱失传,无从考证了。”
张宣心中一动:“这家现有多少人口?”
“说来也巧,”老者掰指算道,“老太爷张翁今年九十有三,膝下四子,每子又各有二子,加上女眷……正好十一口。”
张宣立即请老者带路。那张翁虽年过九旬,精神却好,听说县令来访,拄杖出迎。叙谈间,张翁道:“老朽祖上确是留侯一脉,唐初迁来临涣,已三百余年了。只是家道中落,如今只剩这十一口人,守着几亩薄田。”
张宣看着眼前这个真正的“十一口之家”,忽然全明白了。梦中女子说的“十一口”,不是字谜,不是山灵,而是实实在在的十一口人!她说“居于贵境已有年岁”——张家在临涣住了三百年;她说“邑中之客”——张家祖籍颍川,确是客居于此。
一切豁然开朗。
离开张家时,张翁送他到村口,忽然道:“明府,老朽昨夜做了个梦,梦见先祖留侯。他说,张家当有贵人相助,重振门楣。老朽思来想去,这贵人莫非就是明府?”
张宣深深一揖:“老人家言重了。下官只是尽本分而已。”
回县衙后,他做了两件事:一是为张家申请了“义门”匾额,表彰其九世同堂;二是拨出官田十亩,助张家子弟读书。
三年任满,张宣该调任了。离任前夜,他第三次梦见那女子。
这次她站在甘泉井边,井水盈盈,映着月光。她对张宣行了大礼:“明府十年之约,今日圆满。妾身代这方水土,谢过明府。”
“姑娘究竟是谁?”张宣终于问出心中多年的疑惑。
女子微笑:“妾身是这口井的井灵,也是临涣万民的感念所化。明府未来时,妾身已知将有贤令至,故托梦相告。明府既至,治水兴农,惠泽百姓,妾身使命已了,当回归天地。”
说罢,她身影渐渐淡去,化作一缕轻烟,融入井中。
张宣惊醒,推窗望去,月正中天。他来到甘泉井边,井水平静如镜,映着一轮明月。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女子含笑的面容。
太和十年,张宣调任楚州长史,官升一级。离任临涣那日,百姓送行三十里。张家十一口全来了,最小的重孙才三岁,被抱在怀里,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县尊爷爷。”
马车北上,张宣闭目养神。他想起这十多年的宦海浮沉,从越州到安吉,从河南到临涣,看似波折,实则每一步都有深意。那些奇异的梦境,那些看似偶然的指引,如今想来,或许从来不是什么鬼神玄妙,而是他内心深处“为民请命”的念头,与一方水土的期盼产生了共鸣。
妻子见他微笑,问道:“夫君在想什么?”
张宣睁开眼,望向车外无垠的田野:“我在想,为官者若能真心为民,连山水都会相助。那些梦,那些巧合,不过是天地对赤诚之心的回应罢了。”
人生路上,总有些看似神秘的指引。但那从来不是命运在操控你,而是你的初心在召唤属于它的机缘。当你诚心为善、踏实做事时,整个宇宙都会悄然为你铺路——或以梦境,或以巧合,或以那些看似偶然的相逢。真正的天意,从来都是人心与天心的共鸣。
9、韩皋
太和五年的长安城,春选刚过,吏部南曹外人头攒动。新获铨选的官员们或喜或忧,互相道贺或安慰,唯有韩皋独自站在一株老槐树下,面色平静如常。
他从正六品上的大理丞,调任从六品下的汴州司马——名义上是平调,实则是明升暗降。更让同僚们窃笑的是,他这“平判入第”的成绩,不高不低,恰在中等,全然不像那些奔走钻营者得来的显赫名次。
“韩兄此次……”同年进士王璠凑过来,话说到一半又停住,显然不知该如何措辞。
韩皋微微一笑:“能外放地方,正合我意。在京这些年,案牍劳形,倒想看看民间实情。”
王璠松了口气,又压低声音:“只是有些人说闲话,道韩兄既不攀附权贵,又不经营名声,此番挑选,怕是……怕是……”
“怕是什么?”韩皋接过话头,“怕是我韩家从此式微?家祖晋公(韩滉)在日,常教导子孙:宦海浮沉如四时交替,春华秋实,各有其时。急什么?”
这话说得淡然,王璠却听出了其中的分量。韩皋出身昌黎韩氏,是德宗朝名相韩滉的旁支孙辈,家学渊源,博通经史。只是他性情恬淡,不喜逢迎,在朝十余年,始终在中级官职上徘徊。
正说着,远处一阵喧哗。原来是新授岳州刺史的冯芫正在与众人辞行。冯芫比韩皋年长几岁,此时已五十有余,满面红光,显然对这外放颇为满意。
看见韩皋,冯芫眼睛一亮,分开人群走过来:“景明(韩皋字)!正要寻你!”
二人走到僻静处,冯芫从袖中取出一封已经泛黄的信笺:“此去岳州,不知何日再会。有件旧事,想了多年,今日该说与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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