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州州府的童子科初试放榜日,骄阳依旧似火。红纸黑字的榜文贴在州学朱漆大门旁的告示墙上,围满了翘首以盼的学子与家眷。
谷雨挤在人群中,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目光在密密麻麻的名字间飞快扫过。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青石板上瞬间蒸发。终于,在榜单中段靠下的位置,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良德县,沈谷雨”!
“中了!我中了!”谷雨猛地攥紧了拳头,低声欢呼,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巨大的释然瞬间冲散了连日的紧张和疲惫。险险通过!他知道自己的答卷并非完美,能上榜已是万幸!
“恭喜啊,沈兄!”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真心实意的祝贺,也带着一贯的傲气。正是周公子。他名字赫然在列,位置比谷雨靠前不少,脸上是志得意满的笑容,“看来我们良德县,这次是双喜临门了!”
谷雨真心实意地拱手:“同喜同喜!周公子才学出众,实至名归!”他深知周公子虽然骄纵,但书确实读得好,这份成绩并非全靠家世。
一行人踏上归程。此次参考的良德县学子共四人,除谷雨外皆是县城或外村人,唯有他来自潭垌乡——那是个离县城足有七八十里山路的偏远村落。村里学堂的李先生放心不下,坚持以“陪同考生”之名同行,此刻正与谷雨共乘一辆骡车。老旧的骡车吱吱呀呀碾过被烈日晒得滚烫的官道,车篷外,周元宝的雕花马车在仆役簇拥下扬起阵阵尘土,车内,李先生时不时伸手替谷雨扶正被颠簸得歪向一侧的书袋,眼神里满是欣慰。
“谷雨啊,此番应试虽非头名,却已为乡里开了先河。”李先生捋着山羊胡,声音里带着几分骄傲,“你且记着,读书不在一时得失,前路漫漫……”
话音未落,骡车突然颠得厉害,谷雨忙伸手扶住车栏,目光却透过缝隙望向远处——归心似箭的何止他一人?车窗外的青山叠翠间,蜿蜒的驿道正像一条细长的丝带,牵着他往家的方向延伸。
潭垌乡,喜讯临门
谷雨归家的消息,比他的脚步更快地飞回了潭垌乡。
就在谷雨离开州府的第三日午后,一个从县城回乡的货郎在村口茶摊歇脚时,将童子科放榜的喜讯嚷了出来:“潭垌乡的沈家小子!沈谷雨!考上童子科啦!榜上有名!”
这消息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滴进了水,瞬间炸开了!
“什么?谷雨哥儿考上了?!”
“真的假的?童子科?那可是文曲星下凡的苗子啊!”
“哎哟!沈家祖坟冒青烟了!快!快去告诉小满和她娘!”
最先听到消息的是在溪边洗衣的几个妇人。其中一个姓赵的婶子,连湿衣服都顾不上拧,拔腿就往沈家小院方向跑,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喊:“小满!小满娘!谷雨考上了!考上了童子科!回来啦!快回来啦!”
这喊声像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小半个村子。
彼时,小满娘正戴着斗笠在长生果地里拔草,汗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听到远处隐隐约约的喊声,起初还以为是幻听。待那喊声越来越清晰——“谷雨……考上……回来啦!”——她猛地直起身,手里的杂草掉落在地,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她一把摘下斗笠,也顾不上满手的泥,跌跌撞撞就往田埂上跑,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嘴里喃喃着:“我的儿……我的儿考上了……回来了?”
小满正在作坊里和陈伯一起查看温缸里的虾酱坛子,浓郁的酱香弥漫。听到外面炸开锅似的喧闹和那穿透力极强的喊声,她先是一愣,随即猛地推开作坊的门冲了出去!正撞上气喘吁吁跑来的赵婶子。
“小满!快!谷雨考上了童子科!放榜了!人已过了石桥镇,跟着李先生一道回来呢!”赵婶子上气不接下气,满脸激动。
巨大的喜悦如同海浪般瞬间将小满淹没!她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眶瞬间红了,声音都有些发颤:“真,真的?赵婶子?谷雨……谷雨他真考上了?快回来了?”
“千真万确!县城来的货郎亲眼看见榜文了!名字写得清清楚楚!”赵婶子用力点头。
“阿姐!”大姐春分也抱着女女从屋里跑出来,脸上又是惊喜又是难以置信,“谷雨……谷雨他……”
“考上了!大姐!谷雨考上了!要回来了!”小满激动地抓住惊蛰的手臂,语无伦次。
这时,小满娘也满脸泪痕、一身泥土地冲进了院子,看到小满和惊蛰,嘴唇哆嗦着,一时竟说不出话,只是不停地点头,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娘!快!快洗把脸换身衣裳!谷雨要回来了!”小满连忙上前扶住激动得浑身发抖的母亲,又对惊蛰道,“大姐,你把女女给我,你也快收拾一下!陈伯!陈伯!谷雨考上了!要回来了!”
一直沉默站在作坊门口的陈伯,布满皱纹的脸上此刻也绽开了难得的、深深的笑容,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欣慰的光。他用力点点头,哑声道:“好,好!回来了好!李先生也一道回来?该好好谢过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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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娘被小满和惊蛰扶着,手忙脚乱地去井边打水洗脸。她看着水里自己哭花的脸和沾着泥巴的狼狈样子,又哭又笑:“瞧我这样子……别吓着孩子。”她赶紧回屋,翻出压箱底最体面的一件半新细麻衫换上,头发也重新梳理整齐。
整个沈家小院瞬间沸腾起来,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喜悦和忙乱。消息像风一样传开,越来越多的村民自发地涌向村口。里正陈茂才特意换上了节庆才穿的青布长衫,携着里正娘子匆匆赶来——这可是他治下几十年来第一个考上童子科的苗子。
日头西斜,将村口那棵老榕树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潭垌乡的村口,此刻已聚集了不少人。王婶、刘阿婆、金花、林秀儿……还有闻讯赶来的里正夫妇,都翘首以盼地望着驿道尽头。
小满搀扶着换洗一新、却依旧难掩激动泪痕的阿娘。惊蛰抱着打扮得干干净净、头上还扎了朵小野花的女女。陈伯站在稍后一点,背着手,腰杆似乎都比平时挺直了些,目光沉静地望着远方。
“来了!来了!”眼尖的金花突然跳起来,指着驿道拐弯处兴奋地大喊。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去!
只见蜿蜒的驿道上,两个人影正沿着青石板路快步走来。走在前面的少年背着书袋,脚步轻快,夕阳的余晖为他的衣摆镀上一层金边——正是沈谷雨!他身后跟着一位身着灰布长衫的老者,手里握着油纸伞,正是村里的李先生。
谷雨远远便看到了村口聚集的人群,看到了阿娘鬓角的白发、阿姐裙摆的蓝花,脚步猛地一顿,随即加快速度奔跑起来!
“谷雨!”
“雨儿!”
“谷雨哥!”
不同的呼唤声瞬间响起,饱含着无尽的思念、牵挂和此刻喷涌而出的巨大喜悦!
谷雨越跑越近,汗水浸湿了鬓角,脸上却洋溢着灿烂无比的笑容,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光。他冲到家人面前,看着流泪的阿娘,看着激动得说不出话的阿姐,看着抱着女女、满眼欣慰的大姐,看着默默站在身后、脸上带着深深笑意的陈伯……
“阿娘!阿姐!大姐!陈伯!我…我回来了!我考上了!”谷雨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又无比响亮。他放下书袋,张开手臂,用力地拥抱住了扑过来的阿娘和围上来的姐姐们。
小满这才注意到李先生站在一旁,连忙擦去眼角泪水,福了福身:“李先生一路辛苦了!快请家里坐!”
“恭喜恭喜!”李先生笑着摆手,“我先回趟家换身衣裳,稍后带妻儿过来讨杯喜酒喝。”
里正夫妇也上前道贺:“沈家这等喜事,理当好好热闹一番!我们先回去准备些贺礼,晚间再来叨扰。”
送走李先生和里正一家,小满娘抹着眼泪往厨房走:“快去把东厢房的阉鸡抓来杀了!菜园里的茄子豆角摘些,对了,陈伯,咱们那缸虾酱是不是该开坛了?”
“巧了,今日正是开缸的黄道吉日。”陈伯笑着掀开缸盖,深褐色的虾酱泛着油光,酱香混着海风的咸鲜扑面而来,“谷雨中榜,虾酱成酿,当真是双喜临门!”
夕阳的金辉洒在沈家小院的青瓦上,灶膛里的火舌舔着锅底,小满往蒸锅里放了把新收的糯米——放饭桌上,该有阿弟最爱吃的糖蒸糕。谷雨悄悄摸了摸怀里那块焐得温热的“玉露”,看着阿姐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忽然觉得,这世上最甜的糖,早已在他回家的那一刻,化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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