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磐闻言猛然俯身,宽厚的阴影如黑熊覆顶,战甲摩擦声如玄铁刮骨。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那冰川邪性得很,去年冬俺带弟兄们去巡边,夜里扎营时,三名卫兵出去解手,就再没回来。那夜俺独挑三头冰裂子,肠子流出来冻成了冰溜子,硬是咬着牙把它们宰了才活下来……唉,第二日,只在冰缝里找到三副冻硬的盔甲,里面的人……连骨头渣都没剩下,就像是被冰雪活生生啃噬了。”
轩辕晓婉听得倒吸凉气,紧紧地攥着杜恒泰的手。
郑大磐粗粝的手指猛地戳向缗紫若和轩辕晓婉,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担忧,“细皮嫩肉的贵人们,这般水灵的肝肺,在雪狼眼里可是起死回生的仙丹!隔着十里地都能把它们馋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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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帐外忽起狼嚎,那声音凄厉如婴儿啼哭,一波波撞在帐壁上。
“听听!雪狼崽子们闻着味儿了!”
郑大磐抓起托盘里的羊腿,狠狠撕咬下一块肉,力道之大令整张桌案都微微震颤,“雪狼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它们口水跟硫酸似的,能把铁甲都腐蚀出窟窿,一闻到人血味儿就跟疯魔似的。你们啊,在雪狼牙缝里撑不过半柱香!”
说着突然将啃净的羊骨掷向帐外,只听雪地传来令人牙酸的啃噬声,似有百爪挠冰,夹杂着骨头碎裂的脆响,听得人头皮发麻。捌万吓得捂住耳朵,发财则往铃铛身后缩了缩,三个少年脸色都有些发白。
“不得无礼!”隐昔猛地拍案而起,腰间长剑发出嗡鸣,他怒视着郑大磐,额角青筋暴起:“郡守怎可对殿下与公主如此说话!竟敢用这般凶戾之事恐吓!”
谢墨寒虽未起身,脸色却沉了下来,手中暖炉的温度似乎都低了几分,他淡淡开口:“郑郡守,我等奉皇命而来,自有应对之法,冰川再险,也挡不住王事在身,就不劳你费心了。”
“没事的,隐昔坐下吧。”轩辕思衡举起手,示意隐昔稍安勿躁,目光依旧温和地望着郑大磐:“郡守若能坦诚相告,自是有益于吾等,也是为了吾等安危。初来此地,年少无畏,确实不知冰雪之险,还请郑郡守尽管直言不讳,无需有所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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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头看向缗紫若时,她正与紫修相视无语。
郑大磐把羊骨头“当啷”一声丢在桌上,随手在衣襟上蹭了蹭油乎乎的手:“真没跟您几位瞎掰扯!”他这大嗓门一喊,帐篷里嗡嗡直响,连火盆里的火星子都跟着往上窜,“你们这些贵人啊,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哪经得起这份罪?就这冰天雪地的鬼地方,去什么‘幽州禁地’,不是找不痛快的嘛?!五殿下,俺这人说话直,但话糙理不糙。这冰川雪山可不会骗人,敢在这儿扯谎的,早冻成冰疙瘩了!”
“幽州禁地?”谢墨寒挑眉,指尖在暖炉上轻轻画着圈。“拒马冰川只是北境天险,怎么就成了禁地?”
郑大磐挠了挠花白蓬发,理了理络腮胡,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故作玄虚地道:“寻常人自然只当那是冰川,可我们上谷郡世代相传,冰川深处藏着‘冰母’。”
见众人面露疑惑,他又补充道:
“就是掌管冰雪的神灵,喜怒无常,高兴时赐我们丰年,发怒时便掀雪崩埋了整个村落。我们最远也就走到过冰川下的‘望魂崖’,再往前一步,脚下的冰面就会裂开,涌出的寒气能把人冻成冰雕,还保持着行走的姿势呢,跟活人似的立在那儿,风吹日晒都不化。”
众人面面相觑,屏息等着他的下文。
郑大磐端起桌上的烈酒一饮而尽,脖颈处的狼形虚影又浮现出来。他抹了抹嘴,更是语重心长地道:“拒马冰川啊拒马冰川,为啥叫拒马冰川呢,就是因为根本没路可走!哎唷,冰川顶瞅不着啊,边儿也摸不到啊,你们拿啥翻拒马冰川啊?要我说啊,听我一句劝,各位贵人们,就当来这儿散散心,看看雪,喝喝酒,吃吃肉,乐呵几天就回神都去吧!再说啦,咱们都是凡人,别跟雪山较劲,哪能斗得过天啊!”
“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啊?”轩辕晓婉最是听不得这般家长式的劝阻,立起身来道:“没试过,咋知道不行?大禹治水那会儿,不也把龙门山劈开了?难不成就因为一个拒马冰川,就退缩了不成?轩辕帝族,还真不知道‘怕’字儿,怎么写呢!”
此话间,谢墨寒一直盯着缗紫若和紫修的一举一动。嘴角轻轻一撇,轻声自语道:“凡人去不得,那巫神族就去得?”
郑大磐被问得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得帐顶落下几片碎雪:“公主殿下,好气魄!只是这雪山不比中原的江河啊,江河是活的,雪山是死的,死得硬邦邦,连神佛都劝不动。幽州这地界儿,荒山野雪的,要想活命就得撒开了吃肉,可劲儿地灌酒!公主殿下,怎可能适应啊?别说翻越冰川了,只怕在雪地里走半个时辰,脚就冻掉了,到时候哭都找不着调。”
他大手一抓,又往火笼里扔进去一大块松根,那木头刚接触火焰便腾起青蓝色的火苗,散发出松木的香气,也映亮每一个人的苍白。
轩辕晓婉刚想反驳,却被杜恒泰悄悄拉住了衣袖。他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随即转向郑大磐,语气平和地问道:“郡守大人,那拒马冰川附近,可有什么避寒的村落或山洞?哪怕是废弃的也好,我们可以自行修缮。”
“村落?早就没人敢住了。”郑大磐摇了摇头,指节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十年前冰川异动,山脚下的‘落雪村’一夜之间被冻成了冰窟,全村人都没跑出来。现在远远望去,还能看见他们在冰里劳作的样子,跟活的一样,有纺线的婆子,有喂猪的汉子,连小孩子手里的糖人儿都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再也不会动了。至于山洞……倒是有几个,可里面都住着‘冰裂子’,就是俺刚才说的那种怪物,长着三只眼,爪子比玄铁还硬,专吃活人的心脏,尤其喜欢年轻姑娘的,说吃了能化形。”
“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有足够的食物和衣物,还有护卫随行。”隐昔捏紧拳头,沉声而坚定地道:“纵使冰川再险,冰裂子再凶,我们也有信心闯过去,绝不会退缩。”
“你们啊,费这么大劲准备,有啥用?这雪山压根儿就不按常理出牌!”
郑大磐望着火笼里跳跃的火焰,意味深长地叹息道,“雪山又不会跟你们讲道理!有时连踩一脚小树枝,都能引发一场雪崩。去年有队商队,带着十车御寒的皮毛,人多家伙全,结果一阵风过来,连人带车全埋雪里了。愣是没来得及喊一嗓子,开春化雪时,只露出几顶冻硬的毡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语气里带着一丝悲悯:“唉,只怕连骨头,都要被冻得冰凉,更是尸骨无存啊,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他的话语虽糙,却透着北境人特有的粗犷与坦荡,足见至朴而至真的关切。帐内一时陷入沉默,只有火笼里的松根噼啪作响,将每个人的影子在帐壁上拉得忽长忽短。
郑大磐见状,连忙端起面前的银碗,洪亮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下官给五殿下、八公主、小国师,洗尘啦!”
轩辕思衡也端起酒碗,刚要碰到唇边,却见缗紫若忽然蹙起眉头。
“怎么了,紫若?”轩辕思衡关切地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先去偏帐歇息片刻?”
缗紫若摇摇头,刚要说话,帐外忽然传来一阵奇异的响动。
既不是风声,也不是狼嚎。
众人皆是一惊,谢墨寒已然握住了腰间的青铜司南,司南底座的纹路在火光下流转,似在解读帐外的讯息。紫修则将手按在了墨玉上,墨玉的青光透过指缝渗出,在桌面上凝成防御的阵纹,帐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如冰,连呼吸都似要冻结。
“雪老说,今夜太平!”
侧耳听了片刻,郑大磐咧嘴一笑,露出被烈酒熏得发红的牙龈,正要开口,帐外的风雪忽然变了调子,似有无数细碎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踩在雪地上,发出密密麻麻的“沙沙”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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