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那根布条灯芯在左手手腕上缠了两圈,打了个那帮护工最喜欢用来捆人的死结,只不过这次,绳头攥在我自己手里。
“留着吧,什么时候路黑得看不见脚趾头了,再点也不迟。”
午后的风有点大。
我没回屋,一个人爬上了听语园最高的屋檐。
这一坐就是一下午。
袖口敞着,山风呼呼地往里灌,把两只袖子吹得鼓鼓囊囊,跟两个大灯笼似的。
我抬起手,五指张开,任由那股风从指缝间穿过去。
没有了那颗老鼠牙当“中转站”,世界并没有变成哑巴。
相反,那些声音像是决了堤的洪水,根本不需要我刻意去听,就争先恐后地往脑子里钻。
百米开外,那群工蚁正抬着一根断掉的枯枝往回赶,枯枝在地面拖行的沙沙声,它们触角碰撞时发出的高频电流声,甚至它们搬运时那股子整齐划一的号子声,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三里外的野人山深处,溪流正冲刷着一块石英岩,水流在石头棱角上被切碎的嗡鸣声,像是有人在低声拉大提琴。
甚至脚底下那深埋在土里的菌丝网络,正在输送养分时发出的那种极其微弱的液体流动声,也就是那种“咕嘟咕嘟”的动静,在我耳朵里都像是沸腾的开水。
根本不需要什么媒介。
当一个人真正把自己当成这山里的一块石头、一棵树、一坨狗屎的时候,万物自然就会把你当成自己人,跟你掏心窝子。
这不是特异功能,这是共频。
就像老式收音机终于拧对了那个台,滋啦滋啦的杂音没了,剩下的全是真理。
日头偏西的时候,阿竹从前院跑过来收衣服。
小丫头站在晾衣绳下面发愣。
绳子上空荡荡的,连根毛线都没剩下。
那件被我穿了七年、洗得发白的病号服,连带着那些补丁摞补丁的裤头,全都不见了。
“哥!衣服呢?遭贼了?”她冲着屋顶喊。
我没应声,只是从屋檐上站了起来。
此时的风向变了,不再是乱吹,而是顺着山口往外涌。
我那两只灌满了风的袖子,此刻就像是两面吃饱了风的帆,扯得我整个人都有点飘飘欲仙。
我从屋顶上一跃而下,没落地,脚尖在院墙上点了两下,直接落在了山门外的隘口上。
坡下那棵歪脖子树上,昨天那只断了尾巴的麻雀又来了。
它没叫唤,小脑袋歪着,喙里衔着一样东西。
借着夕阳的余晖,我看清了那是一粒指甲盖大小的青石碎屑。
那质地、那纹理,分明就是昨晚我看着它融进老槐树里的那块古碑的残渣。
这小东西,居然去树芯里把这玩意儿给掏出来了。
它看见我,绿豆大的小眼睛眨了眨,也没怕,扑棱着翅膀就往高处飞。
越飞越高,直奔云层。
就在它穿过最后一缕夕阳的时候,它嘴里那粒青石碎屑像是承受不住某种力量,或者是完成了某种使命,瞬间崩解,化作了一蓬细碎的金粉,洋洋洒洒地融进了那片火烧云里。
星尘归位。
我站在风口,感觉浑身的毛孔都炸开了。
那一瞬间,我好像明白了我接下来该往哪儿走。
这疯人院出来的路,我算是走完了。
接下来的路,得我也变成风才行。
东边的天际线,隐隐透出一股子青灰色,像是死鱼的肚皮,又像是某种即将破壳而出的光亮。
我裹紧了那满袖子的风,没回头,也没再看那听语园一眼。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他的心头恨 小流星CP 在剑修门派里学医济世 我的“虚拟恋人”CP 夺缘 孔雀长歌 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小奶团,今年三岁啦! 桃花深处点心铺+番外 缀玉CP 藏起孕肚把婚离[六零] 女扮男装,宿主又奶又A+番外 恋爱失格 小可怜他被变态包围了 直男不可以做太子妃! 谁比谁会玩CP 相亲对象是刑警队长 魔尊玉骨传 末世:勿Q,第一小队全员养崽中+番外 青眉见CP 重生,我把乖戾少年带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