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子黏稠得快要滴水的压抑感并没有随着天亮散去,反倒像是变质的胶水,糊住了我的耳膜。
但我还是听见了。
就在病院东侧的临时安置棚方向,风里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颤音,像是用指甲去刮一块生锈的铁皮。
“别开门……老鼠在笑。”
我浑身的血在一瞬间凉透了,连带着寄宿在这具身体里的地气都跟着哆嗦了一下。
这声音太熟了,熟到我在每一个噩梦醒来的凌晨,都要在那该死的虚空里抓上一把,试图抓住这把嗓子的主人。
那是我的母亲。
“扶我过去。”我抓着小满的胳膊,力道大得差点把这孩子的骨头捏碎。
安置棚里乱糟糟的,全是昨晚为了躲避鸦乱被塞进来的病人。
在最阴暗的那个角落里,那个被大家叫了三年“旧鞋婆”的流浪老妇,正把自己缩成一团肉球。
她面前整整齐齐摆着两双破布鞋,鞋尖朝内,像是随时等着出门的人回来换上。
可她那双手却死命捂着耳朵,那姿势,像要把耳膜给抠烂。
“阿婆又犯癔症了,这样下去会伤到自己,得打一针。”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正端着药碗走近。
他戴着那种老式的黑框眼镜,看起来温吞吞的,像是个只会开感冒药的村医。
但我看见了他虎口上的老茧,那是常年握刀留下的。
这人是“剜忆屠·去痛”。
他手里的针管推进去了一半,针尖上挂着一滴透明的液体。
那味道很淡,混在消毒水里几乎闻不出来,带着一股子发苦的杏仁味。
但我太熟悉了,七年前那个满地是血的晚上,我昏迷前闻到的最后一种味道,就是这个。
这是“旁血”抑制剂,道上的黑话叫“孟婆汤”,专门用来洗脑子、断神经,让人把这辈子最不想忘的事儿忘得干干净净。
“别动她。”
我松开小满,跌跌撞撞地往前跨了一步,在那针尖距离我妈脖子不到三公分的地方,一把攥住了那个伪村医的手腕。
剜忆屠的眼镜片反了一下光,嘴角那种职业化的微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去:“陈疯子,你别闹,这是为了病人好。”
“好个屁。”我冷冷地盯着他,“她那不是疯,她是记得太多,脑子装不下了。”
剜忆屠的手腕像是石头做的,纹丝不动。
他眯起眼,声音压低到了只有我们俩能听见的频率:“想清楚了,让她糊涂地活着,还是清醒地痛苦?陈丰,你非要逼着她再死一次?”
我没理他,只是冲着阿竹那个方向打了个手势。
阿竹那个机灵鬼早就准备好了,悄没声地解开了腰间的一个布袋子。
三只胡子都白了的老灰鼠钻了出来。
这三位不是一般的耗子,那是当年在我家老屋梁上做了三代窝的“房客”。
它们顺着旧鞋婆的裤腿爬了上去,动作轻得像三团灰尘。
到了鞋面上,它们没乱窜,而是排成一排,尾巴极其有节奏地在那双破布鞋上轻轻拍打。
啪、啪、啪嗒。
这是当年妹妹小雨睡觉不老实,每次踢了被子,我妈就会一边哼歌,一边用这种节奏在她背上拍,直到把那丫头哄睡着。
旧鞋婆捂着耳朵的手突然僵住了。
那股子令人窒息的疯癫劲儿,就像是退潮一样,从她那双浑浊的眼睛里迅速褪去。
“小雨……”她嘴唇哆嗦着,那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气音,“别踢被子……凉……”
两行浑浊的老泪,顺着那张沟壑纵横的脸,无声地滑下来,砸在老灰鼠的背上。
剜忆屠的手终于抖了一下。
他那种“为了你好”的虚伪面具,在这一声呢喃里,碎了一地。
当晚,我带着我妈回了一趟青山市郊。
那里早就成了废墟,只剩下一截被雷劈得半死不活的老桃树,孤零零地立在瓦砾堆里。
地底下的焦土味儿,哪怕过了七年,还是冲鼻子。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谁比谁会玩CP 缀玉CP 在剑修门派里学医济世 藏起孕肚把婚离[六零] 魔尊玉骨传 他的心头恨 小流星CP 我的“虚拟恋人”CP 相亲对象是刑警队长 女扮男装,宿主又奶又A+番外 重生,我把乖戾少年带回家了! 夺缘 孔雀长歌 恋爱失格 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小奶团,今年三岁啦! 小可怜他被变态包围了 直男不可以做太子妃! 桃花深处点心铺+番外 青眉见CP 末世:勿Q,第一小队全员养崽中+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