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康穿着闪亮亮的西服,挺胸凸肚地背手站在于观身边,满意地注视着湿漉漉的台阶上移步款行的一对对头发蓬松面孔苍白的西服革履的男女,笑眯眯地问于观:“你从哪儿收集来的这么些有身份的人——我真开了眼,每个人后脖都是雪白的。”
“不是我有办法,我只是发了些通知,他们其实是慕您的名而来,这都是爱好文学的青年。”
“你说,要是他们知道这个不起眼地站在门口的人就是宝康本人,他们会吃惊吧?”
“会的,一定会,我打保票他们会把你围得水泄不通就象前几年围观外国人。”
“同志,”一个挽着女伴的高个男青年问于观,“会后真有舞会吗?”
“有有。”于观忙转过身小声说,“请柬上印着呢。”
“可我们经常上当,说有舞会把我们诓来,赔着那帮傻瓜开半天会,会后却什么也没有了,把人轰出来。”
“这次您放心,不但有,还是一水的‘的士高’。”
“不骗人?”
“我发誓。”
“舞会上有免费饮料也是真的吗?”男青年娇小的女伴问。
“带。”
“这样十块钱还算值。”这对男女车转身交券进了场。
于观回身瞟了眼宝康:“没办法,有人群的地方就有左中右。”
宝康毫不介意:“有个把俗人还是允许的。你说过会儿我发言不能过多地谈自己吧?那样是不是显得太自满了?”
“花插着吧,谈自个的同时也谈谈人民的哺育、组织上的关心、社会的温暖等等各种伸出来的手。”
杨重跑过来:“头儿,差不多了,咱们也该进去了。”
“你也到主席台就坐吧。”于观对宝康说,“想说什么再演习演习,到时候别忘了词儿。”
丁小鲁和林蓓从剧场前的车站下了车,向剧场走来。林蓓打了把五十公分的素花伞,丁小鲁几乎全身裸露在雨中,但她衣服没怎么湿,她很从容地走在雨的fèng隙之间。于观向她们招手,她们走了上来。
“居然来了,不是说不来。”
“想了想还是来,看看你们到底在忙什么。”丁小鲁温柔地笑,“你好杨重。”
“你好。”杨重腼腆伸手和丁小鲁握了握。
“马青呢?”林蓓往于观身后看。
“他在后台卸奖品。”
“挺隆重。”丁小鲁和于观一行进入会场,“你们挺会搞。”
“嗨,不赖,来的全是狼以上的品种。”浑身湿透象个小瘪三似的马青从条幕边偷偷往剧场里看,对找来帮忙的小哥们儿说。他一转身看见于观、丁小鲁一行进入后台,便喊:“噢,林蓓。”
“噢,马青。”林蓓笑着一扬手,绕开摆在地上的坛坛罐罐走过来,“那个起了个姑子名字的作家在哪儿呢?你指给我看。”
“呶。”马青用嘴向主席台上一努,“那个单钵儿坐在台上烤的就是。”
林蓓瞅着宝康嗬嗬笑:“挺式样儿的。”
剧场里大音量地放着欢快的曲子,强制性地制造着热烈气氛,人们在休息室进进出出,咬着蛋卷冰激凌侧身在狭窄的座位排间找座位号,没人看坐在台上伸着脖子喜滋滋地遥望着大家的宝康。
“奖品在哪儿?”于观问马青。
“那不是?”马青用手一指摆在桌上的空调机和一溜黑革套照像机,自顾和林蓓说笑。
“我问的是奖杯。”
“地上。”马青用手指了指众人脚下的坛坛罐罐。
“就这个!”于观举起一个大肚坛子难以置信地端详,猛地顿在地上,愤怒地说:“这是腌鸭蛋的坛子。”
“你别火呀,头儿。”马青笑嘻嘻地说,“这坛子沉着呐。您不给钱让我弄坛子,弄来这咸菜坛子就不错了,什么坛子不是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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