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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第1页）

&ldo;喔！&rdo;周森便不喝酒了，放下铜爵，很爽直地说：&ldo;你先说吧！&rdo;

像这样的求人，而且对方只是第二次见面的初交，朱文自觉冒昧忒甚。但他不是那种拘谨的性格，果真箭在弦上，务求一射中的，因而坦然微笑着，先让人觉得他极有信心，然后从容地说了他的要求。

那只是简单的六个字：&ldo;乞以燕支见赐。&rdo;

周森愣了一下。&ldo;咦！&rdo;这经过不少大风大浪，交过无数奇才异士的大豪，虽然遭遇了意料不到的难题‐‐而这难题是什么？除了自己以外，谁也不知道。不过征兆不佳，却是很显然的。

是为了表示他有必得之意，也为了安慰燕支，朱文伸出手来，亲昵地握着燕支的手‐‐她的手冰凉，微微有汗。

终于周森开口了，话也很简单：&ldo;老弟，不行！&rdo;

这样在稠人广众之间，公然拒绝，实在令人难堪。朱文倒还沉得住气，燕支却既羞且愤，脸上不敢有所表示，手上却让朱文感觉到她在微微发抖。

&ldo;来，来！&rdo;周森随又拖一拖朱文的衣袖，&ldo;老弟，我有几句话跟你谈。&rdo;

他不过稍一作势，刘公和那些身后的仆从乐伎，立即便都纷纷回避。这样，周森和朱文，也安坐不动了。

&ldo;老弟！&rdo;周森蹙眉问道：&ldo;我看哪一个都比燕支强，你怎的偏偏就看中了她？&rdo;

他把燕支贬成末尾，恰好说明了他的成见。朱文不便拆穿，更不便明说缘故，只笑一笑答道：&ldo;怕的是缘分吧？&rdo;

&ldo;可惜，你与她有缘，她与你无缘！&rdo;

&ldo;请前辈明示，这话怎么说？&rdo;

&ldo;不必，不必！&rdo;周森乱摇着双手，&ldo;今夜取欢寻乐，不谈那些疙瘩。老弟，你另外挑，挑中了谁，立刻带走。就是燕支不行！&rdo;

这竟是有意与燕支为难了！朱文心想，周森这样湖海豪气的人，竟与一个娉婷弱质为难，胸襟未免太狭。由于这一丝反感，词气之间，便略显得傲慢了。

&ldo;既然如此，我亦不敢强人所难。&rdo;朱文淡淡地说，&ldo;我刚才所说，前辈只当是戏言吧！&rdo;

周森是何等人物，一看这情形，神气便严重了，&ldo;老弟！&rdo;他说，&ldo;你当我周某小气，连个乐伎都舍不得送朋友吗？&rdo;

&ldo;不敢！我决不敢存此心。&rdo;朱文又说，&ldo;只不过大惑不解，不知燕支是怎么得罪了前辈？所以不肯高抬贵手，放她过去。&rdo;

周森微微一皱眉，随即把一只手放在朱文膝头，叹口气说：&ldo;我跟你实说了吧！燕支是有丈夫的。她丈夫来找过她，说话不中听，叫我撵走了。事后想想，我怎的跟他们一般见识？不叫天下人在门缝里看扁了我？这件事我做得，太欠思量。等稍闲一闲，我要打发人把她送了回去，让他们夫妇团圆。&rdo;

话还未完，朱文纵声大笑：豪迈狂放，但也相当无礼，把满堂的人都惊动了。

笑停了，他伏身下拜，口中说道：&ldo;前辈，我此刻方知你的为人，真是心服口服了！&rdo;

接着，朱文把其中曲折，以及他对周森的误会和不以为然，都坦诚地说了出来，自然，声音极低，后面的人是听不见的。

&ldo;怪不得呢！&rdo;周森也爽朗地笑了，然后又悄悄向后一指，&ldo;双螺比燕支更可人。我就弄不明白，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连这点眼力都没有。&rdo;

朱文心中霍地一动，暗暗在想，照此光景，只须略一示意，周森自然也肯把双螺割爱。但这个念头还未转完，就已想到缇萦‐‐他虽从未见过她嫉妒过什么人，但这半年的风尘奔走，阅历大增。深明知人不易的道理，还是谨慎些不必多事的好，所以随即舍弃了这个看来好像极妙的机会。&ldo;此事值得浮一大白。来！&rdo;

朱文欣然举爵：&ldo;多谢前辈！&rdo;这是趁此把已成之局，敲得更为扎实。

&ldo;你不必称谢。只有一句话，你须依我。&rdo;

&ldo;是，请前辈吩咐！&rdo;

&ldo;你与我是一件事，在燕支面前是两件事。理会得我的意思吗？&rdo;

机警的朱文，猜到数分，却不敢确定，想一想还是装作不解的好，便即陪笑道：&ldo;莫测高深，还是请明示吧！&rdo;

&ldo;我的意思是，你要她，我给了你，你如何处置，我可管不着了。你在燕支面前，不必说破我的本心，免得让她笑我前后言行不符。&rdo;

果然，朱文猜到了他的意思。说怕燕支笑她&ldo;前后言行不符&rdo;，不过是句托词。其实是要把整个人情都送了给朱文，让燕支去感激。凡是这类广通声气，结交遍天下的大豪，行事都是如此，不能不叫人佩服。

这不可谦谢不受，否则便是不识窍，所以朱文满面笑容地答道：&ldo;前辈太给我面子了！&rdo;

&ldo;这算不了什么！&rdo;周森挥一挥手。这件事就算结束。随又换了个话题：&ldo;我再跟你谈谈仓公的事。&rdo;

这一说，朱文越发伤心，挪一挪身子，与周森的膝相并，静听他发问。

&ldo;仓公到底是什么案子？你总摸过底了？&rdo;周森皱着眉说，&ldo;听杨宽的意思，仓公竟似一个大逆不道的要犯！&rdo;

朱文吓得一哆嗦，&ldo;有如此严重？不会的。&rdo;他说，&ldo;只不过得罪了齐王府的太傅而已！&rdo;

&ldo;这就是了。&rdo;周森放低声音，极其恳切地说，&ldo;仓公不但是一方善人，而且举国敬重。这等人有了危难，我不知便罢，知道了自然要伸手。何况又有你跟石风的交情在内，我无论如何得要尽点心。&rdo;

&ldo;这，&rdo;朱文结结巴巴地说，&ldo;我实在不知道如何感激前辈。&rdo;

&ldo;休说这话。天下甚大，有王法不及之处，便该像我这样的人来管。刚才我跟杨宽约略谈过了。他应该懂得我的意思，如能免得仓公一场灾祸，我多破费些也无所谓。可是‐‐&rdo;周森咂一咂嘴，懊恼地说，&ldo;他竟表示无能为力。&rdo;

看他这个样子，朱文倒觉得老大过意不去，赶紧用安慰他的语气说道：&ldo;不论如何，家师与我，都是终生感激前辈的。&rdo;

&ldo;休说这些话。&rdo;周森不耐烦地挥一挥手，&ldo;我们商量正事。&rdo;

&ldo;是，&rdo;朱文答道，&ldo;杨曹椽所说的，倒是并未欺骗前辈的老实话。&rdo;

&ldo;照此一说，令师的案子，是非到廷尉衙门去设法不可了？&rdo;

&ldo;正是如此。不过，阳虚侯一定也会赐援。&rdo;

&ldo;只怕没有用。&rdo;周森摇摇头。

&ldo;何以呢？&rdo;

周森不肯明说，只不断地饮酒。浓眉紧皱，仿佛一筹莫展似的。

&ldo;前辈！&rdo;朱文不能不开口了，&ldo;莫如此苦恼！廷尉衙门，我还有些路子。&rdo;

&ldo;喔！&rdo;周森慢慢地点一点头：&ldo;好！只要有路子就行了。别的，我来设法，不会叫你为难。&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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