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轩再次回来的时候,见他的妻子已经安然地盘腿坐在床上看着那本《圣经》,柔和的室内扥光下一脸的温婉柔和,就仿佛刚才那个在浴室里吐得撕心裂肺的人不是她一样。
“好了?”
她伸手去接他手里的杯子。
王明轩递给她,在她转过身的瞬间,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喝了水,他抱着她问,“柠檬水好喝么?”
“好喝。”
吐完以后浑身脱力的人疲惫不堪地靠在他怀里,背对他强撑着不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虚弱。
“困了?”知道她难受地厉害,他只是轻拍着她的后背让她镇定下来。
王明轩的手很温暖,让她的呼吸渐渐平静了下来。
以往每当她吐完后全身的那种彻骨的寒意,今天因为他的怀抱仿佛全然不存在。
“阿棠?”
他试探地叫了她一声,听不到她的回应,轻轻翻过她的身子让他面对着自己,才发觉她早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满头的虚汗濡湿了额前的碎发,唇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即使是睡梦中的她还是难耐地深深蹙着眉。
熟睡中也在被病痛折磨着。
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将被子拉高盖到她身上,怕夜里着凉,王明轩又在被子上添了羊绒的毛毯。
室内的灯光很亮,没有关,只因他觉察到她惧黑。
两年前,小棠最不能在这种强烈的室内灯光下熟睡,但是两年后的现在,只要灯光稍显昏暗,睡梦中的她就会显得非常的不安。
起身下床,王明轩将室内的第二层抽屉打开,一本日记本还有一盒香烟。
将日记本拿出来,香烟抽出一支。
回头看了看幔下正熟睡的人,王明轩左手夹着一支烟,右手拿着那本日记本出了卧室。
书房,空荡荡的。
因为长期这里没有人居住,打扫干净后,书架上就一直是空的,只有一些小棠喜欢的画家的出的画册。
打开一盏台灯,依照着红色枫叶所在的书签位置,王明轩慢慢将日记本翻开。
左手夹着烟,右手握着一只蓝色的墨色中性笔。
简单的纯白色纸页,最普通的日常日记,记录小棠治愈期间所有的反应。
5月4日,晴转小雨。
断药第三天。
早上晨起,有轻微的眩晕,手指僵化连握住一颗棋子的力度都没有了。
中午,亲近大自然放松后,一切好转,心情愉悦,可以正常的和人交流,没有言语和行为上的障碍,脸上有浅淡的笑容。
直到现在没有一点的进食,只是在晚上的时候吃了一点米粥,而后全部吐了出来。
进食,到目前为止依旧是最大的问题。
......
烟灰落下来,落在日记本上,王明轩伸手将烟灰扶开,却深深叹了一口气。
想了想,他在‘进食’这两个字下画了一道横线。
抬头看了一眼书房的时钟,凌晨1点,想了想,还是将电话拨了出去,“伊卡医生,请您到二楼太太的卧室来一趟,一整天没有进食,她需要输营养液。”
小棠现在的状态离不开医生,两位法国医生一直跟着他们从艾克斯到了这里。
伊卡医生说,“心理疾病者对药剂很敏感,为了不让患者对自己的治疗产生过多的疑虑而灰心丧气,营养液这种补充类的药物只能在她没有意识的时候给她输。”
每晚,在小棠没有知觉的时候,都会上演着这样的场景。
深夜,王先生合上日记本,没有了白天面对妻子的轻松和温和浅笑,眉目凝重,他一连抽了两支烟。
——
5月5日,法国,阴。
可控药剂终究失效,阿棠的病情复发了,清晨我给她穿睡衣,她惊慌失措地推开了我,她怕我,不,现在的她像个孩子一样怕任何人,就好像她突然不认识任何人了,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我......
日记本上,后面再没有内容,只有笔尖戳破纸页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像是破开的狰狞伤口......
王明轩透过落地窗的玻璃,看到完全封闭的画室内,小棠静坐在画架前不知道在画着一些什么,色彩夸张,笔触扭曲。
伊卡医生和他站在门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王明轩想要推门而入,听伊卡医生说道,“不要进去,不要打搅她,她只是在寻找自我安慰。完全封闭的空间,能给她绝对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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