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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第1页）

这番景色，不由得使秋田心胸寥廓，蓦然想起大西正在这绮丽的风光中沉溺于那不可告人的研制工作。他干的与这优美景色真是无法相容、截然相反的两回事。四周美好的景致恰恰对照出大西的精神堕落。

擅长描绘高原景色的诗人尾崎喜八（原注：日本诗人（1892-1974））对这条山道曾经这样描写：

&ldo;我携着行囊，往车厢外走。她来接我，探出身子站在检票口。我趋步上前，握住她的双手……老态龙锺的爹，跟随在我的身后。三个人在车站前那条蜿蜒起伏的小街上时而上坡时而下坡地走着。缀满杜鹃花的山丘那儿，依稀可辨的山麓处，布谷鸟传来&lso;布谷，布谷&rso;的啁啾。我举步在高原的小径上行走，走向一个陌生的地方，从此将我的一生交托给她。未来渺渺茫茫，往事不堪回首。唯这眼前的恩爱，漾溢在我的心头。天宇浩渺，阳光和煦，缓缓升高的山坡直连着留有残雪的群山，四周是广阔的山野……&rdo;

尽管季节不同，山路却完全一样，大西是以怎样的心情在这条道上举步的呢？

在宽广的高原上，秋田成了蠕动着的一个小黑点。他走着，走着，发觉自己的心情越来越阴沉。

2

&ldo;大西君，有客人。&rdo;

&ldo;有客？是谁？&rdo;

&ldo;这位客人说，见了面你就知道了。&rdo;别说大西，就连这位工作人员自己，对这位不速之客的说话，也觉得难以理解。

自从这里建厂以来，没有关系的来客的拜访，这还是头一回。就连职工的家属也不知道详细的地址，更不用说有客人来到这秘密的地方了。眼下，这条不成文的规定被打破了，心里不能不引起警惕。

&ldo;这是怎么回事？&rdo;

&ldo;再怎么样，会一下面后看吧。&rdo;那位职员惴惴不安似地催促说。

对方是指名道姓要求会晤的。这就是说，这个人知道我在这里。连职员也不清楚来客是什么人，那肯定是陌生客人。竟有人会知道公司秘密的工厂以及这厂内的人事情况，而自己心里却对这个人一无所知，对这个突然来访者，大西越加心神不安了。当然也可以拒绝会见，打发他回去。不管是凶是吉，不弄明白，大西是无法安心的。

不一会儿，客人被引进了大西的房间。大西想不到来：人是他，顿时不由得叫了一声：&ldo;秋田！&rdo;

秋田只是大模大样地抬了抬手，嘴里应了一声说：&ldo;哎呀，让我好找。挂了&lso;高寒地带农业试验所&rso;的招牌，弄得我莫名其妙。&rdo;话音既不是嘲讽，又不是感叹。

&ldo;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的？&rdo;从惊愕中一下子醒悟过来的大西，终于提出了首先要问的事。

&ldo;我向中央研究所打听了。&rdo;秋田若无其事地回答说。

&ldo;中央研究所？中研所的谁？&rdo;

&ldo;是哪一个，我也没问姓名。&rdo;

&ldo;这不可能。中央研究所的人是不会告诉你的。&rdo;

&ldo;怎么不可能呢，我们三年没见面了。大西，最要紧的，先搞点儿什么给我吃吧。我还没吃午饭呐。找到你，费了我好大工夫呢。&rdo;

看来，秋田的造访，并不是单纯的走亲访友。让他这么一讲，一时倒也不好追问了。

&ldo;这偏僻山区，也没什么像样的东西。&rdo;让厂里的厨师尽快搞来了现成的能充饥的饭菜，在秋田面前满满摆了一桌子。可嘉，秋田吃得并不多，许多菜只动了几筷。这时候大西才注意到秋田憔悴苍老得多了。原来虽不是那种体格健壮的人，但分别只有三年，简直衰弱得认不出来了：面颊消瘦，皮肤苍黑，干枯粗糙，一无光泽。秋田一走进房间，跃入眼帘，印象最深刻的，是他那憔悴苍老的面容。这冲淡了大西先前的戒备心理。

&ldo;山区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吧，再吃点儿！&rdo;

&ldo;不，已经够饱了。&rdo;

&ldo;秋田。&rdo;

&ldo;唔？&rdo;

&ldo;你有什么病吗？怎么看上去这样瘦哇？&rdo;

&ldo;只觉得有点儿劳累，没什么不舒服。&rdo;秋田毫不介意地回答说，双目仍闪烁着光芒。

&ldo;这就好了。记得你以往人虽然瘦，饭量倒是不小的呀。&rdo;大西瞧了瞧几乎没吃多少就剩下了的饭菜。

&ldo;别担心，我是医生。医术再差劲，自己身体的情况还是了解的。&rdo;

&ldo;是啊，你是个医生。&rdo;说罢，大西想到他是个医生，刚松弛下来的心情，又紧张起来，&ldo;是的，你是日本劳灾防止协会的医生。&rdo;似乎为了证实这一点，大西重新补了一句。

秋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是对大西分明已经知道自己来意的笑容。这时适值室内光线渐渐暗淡。与地狱谷这个阴森森的地名相对照，试验所座落在白桦、水楢组成的漂亮的阔叶林中。这时，夕照越过树林，投来淡淡的光辉，勾勒出八岳山的巍峨姿影，山后慕色苍茫。夕阳西下，风声骤起。大风摇撼着这座钢筋水泥试验所，发出凄厉的声响。

&ldo;真不愧是八岳山哪。&rdo;室内有暖气装置，温暖如春。但秋田听到这凄厉的风声，仍然像怕冷似的，不由自主地耸肩弓背。然而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大西。

&ldo;你不会真是来叙叙旧情的吧。&rdo;大西迎着秋田的视线，严肃地说。既然秋田能找到这里，躲藏隐瞒都无济于事了。何况，大西的研究依秋田来看，完全是与自己从事的职业相对立的。当大西还在研究凝固汽油弹的时候，秋田每次见面，不，就是在电话里，也是竭力谏诤，要他别干了。

秋田倘若一旦知道，在这里正研制比凝固汽油弹还要不人道的（在第三者的眼里看来）n气体，他又会怎么样呢？……不，秋田已经知道了。他来到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大西想，眼下已经不必隐瞒，决意和秋田正面交锋。

&ldo;我把话说在前头：你无论怎么说，我是不会中止正在进行的研制工作的。&rdo;他在秋田开口前，就阻拦说。

&ldo;你制造的是什么东西，你清楚吗？&rdo;秋田的口气分明有点儿可怜他。

&ldo;当然明白。&rdo;

&ldo;不，你或许还不大清楚吧。清楚的话，为什么不停止这种可怕的研究？&rdo;

&ldo;可怕？别说得那么夸大吧。在世界战争史上，比这更加可怕的武器，都发明出来过，也都使用过。这只是使人暂时精神错乱罢了。&rdo;

秋田心里&ldo;咯噔&rdo;一下。果然，不出所料，他所研制的，是一种使人精神错乱的化学武器。

&ldo;暂时性的！你怎能保证？&rdo;

&ldo;目前，我为此而在苦思焦虑，倘若做到了这一点，就能制造出前所未有的人道武器。&rdo;

&ldo;大西，你来看看。&rdo;秋田把他带来的资料拿了出来。

&ldo;这是什么？&rdo;大西让秋田打断了思路，抬起了迷惑不解的双眼问。

&ldo;这是田部定一、中井新作、高桥胜利、本田丰司的病历卡。怎么样？这些都是证据。全都是在你这里工作的人……也都是我诊断的病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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