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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ldo;有关公寓的事都拜托给我母亲了……&rdo;

&ldo;我父亲和你父亲可是表兄弟呀。我们就是从表兄弟吧。&rdo;

&ldo;啊？&rdo;

我惊呆了。

即使是亲生父亲，对我来说也只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存在，所以告诉我说他是我表兄弟，也不会打动我的心弦。

&ldo;我家过去也很有声望的，但现在没落得不像样子了，父亲是个微不足道的中学教师，八年前已经去世了，他总是羡慕京都的飞龙家。听说你在画画，是吗？&rdo;

&ldo;嗯，算是吧。&rdo;

&ldo;卖得出去吗？&rdo;

&ldo;不，我没有怎么考虑变换成钱的事，所以……&rdo;

&ldo;嗯，挺温文尔雅的嘛。&rdo;

&ldo;你做什么工作？&rdo;

&ldo;我吗？&rdo;辻井总觉得有些低声下气地抿嘴笑了一下，&ldo;我算是一个作家。&rdo;

&ldo;作家？写小说或是什么的？&rdo;

&ldo;是的，辻井雪人是笔名。&rdo;

那是后来从母亲那里听来的，很早以前就想当小说家的他（本名叫森田行雄），两年前在某小说杂志的新人奖中如愿入选，从那以后又发表了几篇短篇小说，但都没有得到什么太高的评价，还不够出单行本。

听说今年年初听到我父亲高洋去世，便向我母亲提出能否让他便宜一些住在绿影庄。现在一面在附近的方便商店打工，一面专心致志于创作。

&ldo;写些什么样的小说？&rdo;

辻井的话引起了我小小的兴趣，于是这样问道。辻井还是露着那种低声下气的笑容，说道：&ldo;本来我是搞纯文学的，但现在正在拟定计划，想改变一下面貌，写写侦探小说什么的。&rdo;

&ldo;是推理小说吗？&rdo;

&ldo;是的，比如说，以这幢洋房为舞台。&rdo;他抬头看了看高高的天花板，随后将目光移向背后，并紧紧地将视线停留在站在走廊尽头的人体模型上，&ldo;像是侦探小说的小道具也具备了。&lso;偶人馆的血案&rso;什么的，怎么样？挺有意思的吧？&rdo;

正在我难以回答时，辻井说道：&ldo;那我就‐‐&rdo;说着迈出了腿，但从我身旁走过去后却立即又停了下来。

&ldo;啊，对了。&rdo;他回过头来，说道，&ldo;这个，突然提出来有点不好，可能的话给我另换一个房间好吗？这房间有点静不下心来，附近的孩子进院子来玩，隔壁叫仓谷的研究生还弹吉他，吵得干不了活儿。&rdo;

&ldo;我和母亲商量一下。&rdo;我答道，随后与他告别了。

6

苔绿色地毯的路不远隔着一扇门，连向高出一个台阶的木板走廊。这儿好像是厢房和正房的连接部。墙壁和天花板的建造方式也由西洋式变为日本式。

沿着微微发出吱嘎声的走廊踢手摄脚前进。在先左拐后右拐的地方，走廊分成了两条。

笔直延伸出去的一条纵贯昏暗的家通向正门，向左拐去的另一条稍往前走去就到了尽头，而且站在这尽头的是……

我又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有脸的人体模型‐‐这一回说&ldo;没有脸&rdo;，不是&ldo;扁平脸&rdo;的意思，而是地地道道不存在脸，是缺从脖子往上的整个头部。这偶人的左侧，可见左右对开的两扇大门。

稍稍犹豫了一下以后，我一面从朝向这边的无头偶人身上移开视线，一面向那边的走廊走去。因为不知为什么，我被样子与其他门不同的那门扇吸引住了。厚厚地涂着漆的、看上去又重又坚固的门。两扇门的接缝处虽有为了上锁的铁锁禅，但没有锁。

我打开了门。合叶好像锈了，发出了很大的吱嘎声，但没有多少阻力就开了。

空旷的屋子。比走廊那儿高出一倍的天花板、裸露的梁、开在墙上方的采光用的小窗……我立即想起了&ldo;藏【注】&rdo;

这么说，从正房的正门绕向公寓的途中，倒是看到了白色墙壁的漂亮仓库，这一定是那建筑物的里面。

里面光线很暗，比昏暗的走廊更暗。

在凝视过程中渐渐看到了潜藏在这黑暗中的东西。

（这是……）

伸到里面墙壁的右手摸到了像是开关一样的东西。一按，装在梁上的日光灯开始闪烁。

（这是……）

暴露在灯光下的堆房的内部是一幅异样的光景。这是偶人们的集会场所‐‐屋子里到处扔着不穿衣服的白色人体模型。总共有20个‐‐不，大概更多吧。有的没有一条胳膊，有的没有一条腿，也有没有两条胳膊的和没有下半身的，而且都是年轻女子体形，所有这些偶人都缺着一张&ldo;脸&rdo;‐‐都是没有眼、鼻、嘴的扁平脸。

我战战兢兢地踩进这群人体模型里面。看到混杂在偶人里面的画架和画布等东西。也有雕刻的工具。这么说来，这里‐‐这黑暗的堆房就是父亲飞龙高洋的画室咯？

我在屋子中央附近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摸了摸衬衣的胸前口袋。掏出烟，叼在嘴里。

父亲的画室‐‐从回到这座城市到他自杀的近30年间，独自进行创作活动的空间。

本来就性情乖僻的高洋，到了晚年好像尤其越来越不爱和人交际，整天闷在屋里，不想与人见面，也不再发表新的作品了。这期间，他在这里专心致志从事的是这些人体模型的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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