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那和尚行云流水,在他面前十分娴熟地打了一套拳法,引得四周百姓纷纷围上来看热闹,以为是有人卖艺,鼓掌喝彩不绝,还有人摸铜板。陆追:&ldo;……&rdo;陆无名面色不善,警惕地看着那胖和尚。不过对方在打完拳之后,倒也没有更多攻击性的行为,而是又问陆追:&ldo;公子这下愿意帮我忙了吧?&rdo;陆追依旧摇头,很果断。和尚吃惊道:&ldo;为何?&rdo;这还能有为何,我能答应你才是见了鬼。陆追拉过陆无名,绕开和尚就往人群外挤,脚步匆匆。那和尚原本想追,可腿迈出去却又停住,在原地想了想,转身往反方向急急忙忙跑去。确定对方没有跟上来,陆追方才停下脚步,问道:&ldo;爹怎么看?&rdo;陆无名道:&ldo;看起来疯疯癫癫,嘴里也是颠三倒四,武功却不弱。&rdo;&ldo;先前没听过江湖中有这么一个人。&rdo;陆追道,&ldo;会不会是故意冲我们来的?&rdo;&ldo;暂时不好说。&rdo;陆无名摇头,打算去问问曹叙,或许会得到些线索。那处新购置的大宅坐落在城西,院中摆放着武器架,人来人往,倒是挺有几分武馆镖局的意思。陆无名道:&ldo;辛苦你了。&rdo;&ldo;这是什么话。&rdo;曹叙命下人奉茶进来,&ldo;当初若非门主仗义出手,只怕我早已死于非命,哪里还有现在的安稳日子过。&rdo;陆追在耳后摸索片刻,将面具撕了下来,在自家人面前,他一向不喜欢戴着这玩意,又厚又闷。曹叙关切:&ldo;公子这脸色比起刚来时又差了些,早就说了不如住进这大宅里头,却非要去那山洞中。&rdo;&ldo;我没事,那山洞也挺舒服。&rdo;陆追揉了揉脸颊,将方才在市集中的遇到的怪事说了一遍,又问,&ldo;曹伯伯知道那和尚吗?&rdo;&ldo;还有这事?&rdo;曹叙奇道,&ldo;听着像是脑袋不甚清醒,不会是疯子吧?&rdo;&ldo;城里先前没有关于他的传闻?&rdo;陆追放下茶杯。曹叙道:&ldo;还真没有,我一来就将这城中的大小事情都打听了个遍,并无任何异常,也没听过有当街拦路的和尚。&rdo;陆追微微皱眉。曹叙道:&ldo;公子放心,我这就派人去查,只要那和尚还在城中,就什么都好说。&rdo;陆追点头:&ldo;有劳曹伯伯。&rdo;&ldo;门主这回特意来找我,应当也有事吧?&rdo;曹叙端给他一杯茶。陆无名道:&ldo;离此不远有座掩仙山,地下埋着东西。&rdo;&ldo;是什么?&rdo;曹叙果然来了兴趣。&ldo;我猜是地宫。&rdo;陆无名道,&ldo;外表坚硬无比,寒气若隐若现,甚至在夜半时分,还能听到悲歌声。&rdo;前两句还好,后一句却有些闹鬼的迹象。曹叙试探:&ldo;门主的意思,是我带人去挖那地宫?&rdo;&ldo;那地宫与冥月墓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怕一样机关重重。&rdo;陆无名道,&ldo;务必小心。&rdo;曹叙点头:&ldo;属下明白。&rdo;晚饭时分,城中愈发热闹起来,陆追抱着膝盖坐在屋顶上,看着远处的灯火与人群出神,一身白衣被风拂起,颇有几分遗世独立的孤寂清冷。可也只有相熟的人才知道,他其实有一颗世俗而又温柔的心,让人喜欢,也让人疼惜。街边小摊贩煮起了香气四溢的宵夜,一个大和尚捏着念珠一路过去,有百姓认出他是白日里卖艺的师父,纷纷鼓掌要他再来一段。小娃娃们更是争先恐后涌过来,将大和尚挤得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摆脱人群,到了暂时的住处。那是一座颇为气派的寺庙,香火极旺盛。回到后院客房后,大和尚一屁股坐在床边,看似很愁苦。冥月墓中,空空妙手吃饱喝足,又呼呼大睡了一整天,方才打着呵欠坐起来,问萧澜道:&ldo;那驱散蝙蝠的药,可有研究出来?&rdo;&ldo;估摸就在明日了。&rdo;萧澜手中捏着一根签文,&ldo;药师既然答应了我,那就应当能做到。&rdo;空空妙手坐在他对面,扫了眼那签文:&ldo;怎么还在看。&rdo;萧澜与他对视:&ldo;这支签,解出来究竟是何意?&rdo;我说过了啊。空空妙手咳嗽两声,这回寻了个文雅些的说法:&ldo;意思就是,你家中有人要出墙,红杏出墙的那种出。&rdo;萧澜道:&ldo;无稽之谈。&rdo;&ldo;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套占卜术自古至今,所有的记载都说极准。&rdo;空空妙手道,&ldo;不信你拿着这竹签去问陆明玉,他应当也是能看懂的。&rdo;&ldo;我问这事作甚。&rdo;萧澜将签文丢回桌上,&ldo;前辈还没回答我,为何会独自被困在机关中。&rdo;空空妙手心中暗暗叫苦,为何还记得这回事。但看他神情颇有不悦,像是山雨欲来,也不好再敷衍,只得拐弯抹角哼哼唧唧,将理由大致带了一遍。他知道在白玉夫人的墓穴中,一定还隐藏着更多秘密,原本是想去偷偷看一眼,却没想到好巧不巧,竟会被卷入机关。&ldo;可若非如此,我也发现不了那些壁画与铁老虎。&rdo;空空妙手说完后,又赶紧替自己开脱。萧澜道:&ldo;下不为例。&rdo;空空妙手一口答应:&ldo;你说了算。&rdo;至于那壁画,萧澜倒是不着急去查,明天在将那些蝙蝠群驱散后,再带人去搜查便是,也不赶这一时片刻。所以他只是又去白玉夫人墓室中看了一回,见一切无恙,便打马出了冥月墓。空空妙手也跟了上去。萧澜要去的地方自然是后山,不过这回却没见到陆追。空空妙手:&ldo;……&rdo;阿六解释:&ldo;爷爷与爹去了阳枝城,曹帮主在那里。&rdo;&ldo;身上有毒未愈,去阳枝城做什么。&rdo;萧澜头疼。&ldo;是啊,我们也是这么说的,可爹不听,非要出去散心。&rdo;阿六摊开手,表示自己也很无奈。萧澜深吸一口气。空空妙手又想起了那签文,早就说了,准。萧澜翻身上马,踏着月光往山外疾驰。他知道此举自己有些任性,却又不想收敛这份任性。白日里做正事,晚上将睡觉的时间拿出来,去见喜欢的人一面,也不算失职。空空妙手追在后头,却有些后悔起来,早知道如此就不解那签文给他听了,出墙就出吧,只要自己能抱重孙子,其余事情又有什么要紧。阳枝城的清晨有白雾缭绕,又冷又潮,要靠着热气腾腾的早点摊子才能驱散寒气。陆追依旧易容成普通书生,此时正站在一个摊子前等着油糕炸出锅,他醒得早又无事可做,已经吃了半条街。萧澜拍拍他的肩膀。陆追回头。……陆追有些纳闷,为何自己每回易容,这人都能一眼就认出来,而且放着冥月墓不待,跑来这里做什么?想了想,他问:&ldo;你吃糖糕吗?&rdo;萧澜笑:&ldo;吃。&rdo;陆追掏出铜板买了一个,裹了满满的红糖,打算先吃一口尝尝味道,便将剩下的都给他。只是还没来得及咬,却已经有人阿弥陀佛上前,双手合十道:&ldo;这位公子,比起昨日来似是更加俊俏了。&rdo;陆追:&ldo;……&rdo;萧澜:&ldo;……&rdo;大和尚继续道:&ldo;公子当真不要这段好姻缘吗?&rdo;陆追诚心道:&ldo;如果你被打,那我是一定不会帮忙的。&rdo;大和尚道:&ldo;啊?&rdo;陆追道:&ldo;告辞。&rdo;&ldo;公子,公子!&rdo;大和尚狗皮膏药一般跟上去。萧澜本想出手阻拦,却被陆追暗中使了个眼色,只好将念头打消。见和尚纠缠不休,陆追愁苦道:&ldo;我家中早有悍妻,又从何而来好姻缘,这位大师你当真是认错人了。&rdo;萧澜:&ldo;……&rdo;悍妻?大和尚坚持道:&ldo;不如我再给公子打一套拳。&rdo;陆追将钱袋翻过来给他看,一穷二白空空如也,叮当响。大和尚道:&ldo;公子给我帮的这个忙,无需银子,只管做便是。&rdo;陆追被他的理所当然震了一下。大和尚又抓紧时间打了一套拳,这回速度更快,百姓还未来得及聚集,他就已经收招完毕,双眼充满期盼。陆追转身就走。大和尚:&ldo;……&rdo;暗处的空空妙手却来了精神。这大和尚的拳法似曾相识,细想却是前几日才见过‐‐在白玉夫人墓室暗道中,那壁画上就有套拳法,由舞姬一招一式演出,权作取乐之用。他拉着萧澜,果断跟了上去。那大和尚像是没觉察到有人跟踪,只在胡同里转圈找陆追,只是久久未见人影,确定自己又被甩了之后,还颇为伤感,摸着光头想要转身离开。一柄匕首悄无声息,抵在他脖颈边。……大和尚脑袋僵硬,看着面前面色冷峻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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