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落叶满地,京城萧瑟。
群臣团团从殿中出来,他们面面相觑,无不心中叹道——多事之秋啊。
秋猎场上的刺客没留下一个活口,宁相至今卧病不起,三皇子意外受皇帝青眼,成为第一个被分封领地的成王……
作为中朝右曹的宁为雪常被帝王召至身边,心中有窍的都看得明白,帝王这是有意继续提携宁家——宁家是太子母家,唯一能无条件站在太子身后的势力。作为宁党的官员们又是一个相视,隐隐的担忧从中溢出。
宁为雪,就算他名声好,就算陛下看重他,他朝中根基如此的浅,恐怕宁相一去,宁家势力不复从前。
入了夜,风吹得树丛瑟瑟。小厮在前提灯,身后跟着一道清癯的身影。
走过回廊,停在院中,小厮轻道,“少爷,到了,相爷在里边等您。”
灯笼的暗淡光影一掠,照透半张霜皎般的脸庞。
房中时不时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宁为雪迈过门槛,穿过帘缦,宁夫人正为榻上的宁相顺气,顺着顺着,宁夫人的眼圈忍不住红了,从宁相手中掏出一方染了血帕的方巾。
血咳出来,宁相神色安顺几分,挥挥手,细声道,“夫人,留我与阿雪说几句话吧。”
宁为雪凝目着眼前的父亲,他的黑发经过伤病之后,宛若燃尽的残烛,全成了白色的蜡泪。他削瘦许多,也衰老许多,宛若枯枝的手,从被中探出,朝宁为雪招了招。
宁为雪眼睛闭了又睁,跪在榻前。
“爹。”
“我们父子,许久未谈心了。”宁相轻叹,“阿雪,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兴许,是活不过这个秋天了。”
“……”
宁为雪紧紧抓住父亲的手,宁相安抚地轻轻一拍,“阿雪,苦了你啊……”
…
哀草连天,枯枝如骨,连月也藏在云翳之后。
宁为雪走在寂寥的秋景中。
提灯的小厮忍不住用余光打量宁为雪,他的神情和来时无异,目光如沉水,叫人看不出情绪。但站在那,就给人失了魂,只剩一道躯体在人间的错觉。
到了院前,宁为雪遣散小厮,自己一个人走入院中。
“阿雪。”
沉沉的声音滚来,宁为雪抬起头,墙头坐着一道阴影,挺拔如剑,锋锐地惹眼,任谁见了,都要多流连几眼。
宁为雪勉强打起精神,“怎么,还学会翻墙了。”
裴情之垂眸,“宁大人忙,应当是没空看递来的帖子。”
“……”
他忙道一声歉,邀裴情之入他屋中。
宁为雪念旧,屋中的陈设鲜少有变动,唯一变动的是窗前摆着的插花,日日都会变。
裴情之站在门前,目光扫过屋中每一寸。
窗前有一方檀香木桌,他冲弱的岁月,曾坐在桌前,装作看不懂典籍的寓意,轻轻抓住宁为雪的袖角。那时宁为雪从他身后俯下身,清水般的冷香,随着书页翻动,慢慢浸染他。
记得有一年,他在宁为雪身边与他一同习字,宁夫人姹紫嫣红地走来,宁为雪慌忙地把他塞到屏风后。他躲着,藏着,听见一道轻唤——阿雪。他问宁为雪,我可否叫你阿雪。宁为雪朝他莞尔,笑骂:没大没小的。不是拒绝,那便是应允,自那以后,他也叫他阿雪,
他也记得,窗边的檀木柜上,隐隐约约刻下深纹,相识的第二年,宁为雪忽然摸了摸他的脑袋,嘀咕道,你长得怎么那么快。牵着他的袖子,将他拉到柜前,伸长手,画下生长纹。而今划痕刻满了十道,这是他与宁为雪认识的第十一年。
宁为雪已经走至屏风后,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一件件衣裳,落在地面。裴情之久久望着这屏绣了桃花的屏风。
影子,朦朦胧胧地印在屏上。
他们相识多年,同吃过,同睡过,连换衣服,也只隔一道屏风。
宁为雪对他的好,从来不是作伪。
他几欲想问出口,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不如裴彻,不值得被你坚定的选择,你对我好,当真是为了放弃我,让我为你的计划死吗。他唇张张合合,话语弯弯绕绕,埋没在唇齿间——其实他应该明白的。
宁为雪是宁家人。
但他不甘。
就像眼睁睁看着垂手可得的宝物,被别人强捞夺取一般不甘。
未出口的话语,换了个更绕口的表达。
裴情之哑声问,“你对我一点奢求也没有吗。”
“嗯?”
屏风后的影子停了。
他抿唇,盯着那道影子,耐心地等宁为雪禅悟——屏后,慢吞吞传来答案,“我对你没有要求,惟愿你身长健、岁平安。”
宁为雪又一笑,“倒是要祝贺你,日后你就是成王了,清河那地方好,政通人和、钟灵毓秀,想来你有这一处领土,也不需多费心,到时只需当个甩手掌柜,想骑马骑马,想游春游春……”
“只有这些吗。”他轻轻问。
“贪心呀。”屏风后的人调侃道。
“如此……来日,我们不知多少年才能再见一次,你可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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