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浪在第三招上看出了杨晋之真意,只觉他应变之快,属实罕见,暗暗心惊。
等到第十三招时,柳浪自忖换做自己,已不能仅以斜退相避。
等到第二十四招时,柳浪已经屏息凝神,眼睛眨都不敢眨,心中既盼见杨晋还能以什么奇式消解敌招,又忍不住大骂悟证无能:若是换作我家七弦剑法,岂能让这小子人前逞能?!
王用祥等人惊喜如狂,悟证却是面色铁青。他是梵音寺成名高手,剑法棍法可谓双绝,一交手他便看出端倪,知道杨晋每次是故意以斜步退开,可他连续三十多招狂攻,剑术随意挥洒,却随着杨晋亦步亦趋,连让对手快上一步、换上一招也做不到,当真是生平从来未遇之事,心下更是倍觉羞辱。
悟证自知剑法境界上无法胜过杨晋,喝道:“杨施主一味退避,岂是比剑之道?”他料定杨晋剑法天分再高,毕竟年轻,玄力上决不能是自己对手。
杨晋存心要将他打得服服帖帖,说道:“老和尚,你以为你仗着玄力深厚便能赢得了我?”
悟证道:“有本事你别退,真刀真枪跟老衲比上一比!”
杨晋道:“好,你若能逼得我再动一步,我弃剑认输。”
杨晋口中说话之际,覃韵和王用祥几人已经轰天价叫起好来。
原来悟证一声喝过,杨晋猛地身如渊渟岳峙,不动如松,当他说出“老和尚”三字时,悟证一招“印足之尘”刺来,剑上一丝震颤也无,却是挟了深厚玄力,剑至半途,覃韵站在杨晋身后都已觉得一股劲风扑面,吹得眼睛睁不开来。
杨晋嘴上说着,长剑递出,看似要横剑格挡,忽然以一种巧妙之极的变化,在悟证剑身上一点。这一点的时机方位拿捏得妙到毫巅,正是悟证长剑的“七寸”之处。
剑之“七寸”乃是从蛇之“七寸”借用而来,名七寸而非实七寸,其位置乃是剑身靠前的约三分之一处,也就是杨晋前世所学的黄金分割点0.618。
长剑刺出时,近剑尖处劲气含蓄,近剑柄处后力易继,只有中段位置最难发力,其中最薄弱处便是“七寸”所在。
此刻杨晋运足了万气归一和化吸诀,长剑在悟证长剑“七寸”上一撑,悟证长剑当即荡了开去。
悟证变招也真快捷,立即借着一荡之力,身转一圈,换成一招“佛法西来”,从另一侧横削而来,迅疾无比。
杨晋仍然身子不动,剑交左手,叮的一声,又点在悟证长剑七寸上,悟证剑身不由得沉了下去,这时候杨晋才说完“赢得了我”四个字。
悟证喝出“比上一比”,展开飘飘大步,围着杨晋游斗起来。
他手上剑招如光如电,一瞬之间连攻一十八招,这十八招一气呵成,便如一人剑舞时使出的一招,他剑影身影混在一处,便如一群飞鸟乱扑,将杨晋不动身形围在当心,众人只瞧得眼花缭乱,目为之夺。
杨晋双足牢牢钉在地上,口中说话,长剑在双手间迅捷无比地来回倒换,只听得一长串叮叮之声响过,悟证一十八招方位不同、招式各异的精妙剑招,竟无一招逃得过杨晋的“剑打七寸”,尽皆支了开去,此时杨晋“弃剑认输”四字才说到一半。
鲁十三只惊得挢舌难下,他此时已看出悟证决拿不下杨晋,而东天王的人虎伺在侧,决不能大意轻心,正好见到慧如、慧音等同辈和尚领着老鳖一干鹿头山教众到来。
鲁十三立即对悟诚低语几句。
悟诚点头,喝道:“结小罗汉阵!”他和慧如等三人从鹿头山喽啰手中抢过大刀,飞身入场。
鲁十三则目光一移,注视在覃韵身上,纵身一跃,一掌向她印来。
覃韵一声低呼,见鲁十三这一掌中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不敢正接,斜身欲退。却听得柳浪一声大喝:“姑娘,我来!”呛啷一声长剑出鞘,柳浪双眼含情脉脉看着覃韵,长剑却向着鲁十三手掌刺去。
王用祥一见悟证、悟诚五人结成阵法围攻杨晋,便要拔剑,忽觉身后有人,顿时大吃一惊,方才几人凝神观摩杨晋剑法,如痴如醉,竟然压根没有察觉。
他下意识便要挥剑后击,突然肩上被人一按,他一眼瞥去,忽然长出一口气。
原来身后这人白眉长须,正是无空道门的掌门韩一问,王用祥几人顿时信心大增,连忙见礼:“师父!”“见过掌门!”
韩一问伸手将他们拨开,紧盯着杨晋和小罗汉阵相斗。
这小罗汉阵本是剑阵,但悟诚几人临时用刀也能将就凑合。这小罗汉阵脱胎于五行阵法,讲究变化莫测,调和互济。
梵音寺众人皆习练阵法,是以五人虽然从未在一起操练过小罗汉阵,临时组阵倒也各司其职,进退有据,不出差乱。
杨晋一过招,便知悟诚悟证主攻,慧如三人在旁侧应,每次自己一出招,立即有三人架开,同时两人袭向自己。他接上几招,已摸了个大概,知道不能任由对方五剑兵刃发挥,否则便处挨打之地,岂有胜机?
又过了几招,只见五人兵刃齐向自己攻来,杨晋知道只要长剑攻向慧如三人,悟诚悟证必然攻向自己必救之处,他立即长剑连点,挡开悟诚悟证的两剑,步子向前一迈,迎着慧如三人大刀扑上。
这一下大出三人意料,手上纷纷加劲。杨晋胸中包罗秘笈无数,对小罗汉阵剑法也十分熟悉,而三人剑法比之悟证又差上老远,他一个晃步,已经欺进三刀空隙之中。
三人大吃一惊,大刀不及收回,各挥左掌击出。
慧如左掌在最前,杨晋一掌迎上。慧如曾听鲁十三讲过杨晋似乎会使「大如来印」中最后一招“两手空空”,这一出掌他一点也不敢留力。
眼见双掌即将相触,杨晋忽然用出扑蝶手,变掌为拂,在慧如手腕一点。慧如吃了一惊,却立即发觉杨晋这一点似乎也无甚效用,自己不疼不痒,刚闪过这个念头,忽然右手大刀不由自主向着身旁慧音砍去。
慧音大吃一惊,忙收回左手来推挡这一刀,叫道:“干什么!”
慧如也是不明所以,连忙右手加力,收住大刀,左脚却又突然飞起,将慧明打来一掌踢开。
慧明大叫:“慧如你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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