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从一片粘稠的黑暗与破碎的光影中挣扎着上浮。
剧痛是第一波袭来的感知,如同万千烧红的钢针在经脉骨髓中攒刺,随后是脏腑移位般的闷痛和头颅欲裂的昏沉。云烬闷哼一声,眼皮沉重如山,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
刺目的天光让他眼前一片模糊的白茫,耳中嗡嗡作响,过了好几息,视野才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苏瑶那张苍白憔悴却写满焦急与惊喜的脸,她的眼圈通红,显然哭了很久。
“云大哥!你醒了!”苏瑶的声音带着哽咽,握住他的手瞬间收紧,却又怕弄疼他似的赶紧放松。
旁边,雷府老祖——如今气息萎靡、须发焦卷、身上雷袍破碎染血的雷祖——也凑了过来,老脸上满是疲惫,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亮光。
“小子,命真够硬!”雷祖的声音沙哑干涩,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差点以为你要去见你……咳,没事就好。”
云烬张了张嘴,喉咙干裂灼痛,发不出完整的声音。他尝试运转体内灵力,发现经脉虽仍有刺痛,但已基本贯通,一股生生不息的温热力量正在缓缓流淌,修复着破损之处。那是“烬灭古灯”炼化异种能量后反馈的精纯生机,混合着苏瑶渡来的药灵本源,以及……眉心处一丝冰凉而浩瀚的星辰剑意。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
万族战场……起源密匙……断剑重铸为“星烬”……突破斩道……四大老祖围杀……雷祖拼死相护……苏瑶重伤……玉佩破碎……最后那道仿佛劈开混沌、冻结时空的惊世剑光,以及那一声仿佛响在灵魂深处的、冰冷又熟悉的……
“娘……”他无意识地呢喃出声,声音微弱嘶哑。
苏瑶和雷祖闻言,脸色都是一变,对视一眼,神情复杂。显然,他们都看到了那一幕。
“云大哥,是…是有一位非常强大的前辈投影降临,击退了强敌,还……还给你留下了这个。”苏瑶小心翼翼地说着,指了指云烬的眉心。她能感觉到那里蕴含的恐怖剑意,却不敢轻易触碰。
雷祖则是面色凝重地点头:“瑶光神主……小子,你藏得够深。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先稳住伤势,我们……”
雷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古怪的动静打断了。
“锵!咔嚓!嘎嘣嘎嘣……”
那是金属摩擦、破碎,以及……某种类似咀嚼硬物的声音?还伴随着几声短促而惊恐的惨叫和求饶,但很快又淹没在更多的“咔嚓”声里。
声音的来源,正是这片刚刚经历过惨烈大战、此刻依旧弥漫着肃杀与死寂的战场核心区域。
云烬勉强支撑起身体,在苏瑶的搀扶下坐起,顺着声音和雷祖古怪的目光望去。
然后,他看到了让他瞬间忘记疼痛、一脸懵逼的画面。
只见战场中央,他那柄刚刚重铸诞生、名为“星烬”的长剑,此刻正……活蹦乱跳?
不,不是活蹦乱跳,是正在“勤劳工作”。
星烬剑通体呈现一种暗沉的星辰灰黑色,剑身有无数细密的、仿佛星辰湮灭后留下的痕迹,此刻正自主悬浮在半空,剑尖灵活地如同手指,正在……扒拉尸体?
不,准确说,是在扒拉那些被雷府老祖大战气息斩杀、或被余波震死的各方修士遗留下的储物戒指、法宝、兵刃,以及少数几件侥幸未被完全摧毁、灵光黯淡但材质不凡的残破法器。
星烬剑的“工作流程”非常高效:
1.精准定位:剑身微微震颤,似乎能感应到灵物波动,迅速飞向一个目标(通常是尸体手指或腰间)。
2.暴力拆解:剑尖一挑,或干脆一道细微却锋锐无匹的剑气划过,储物戒指的禁制如同纸糊般破开,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掉出来,灵石、丹药、材料堆了一小堆。如果是法宝兵刃,则直接被剑气摄到面前。
3.精挑细选:剑身会在那堆物品上空盘旋一下,然后……
4.啊呜一口:对那些闪烁着灵光的金属性材料、高品质矿石、甚至某些蕴含精纯能量的法宝核心部件,星烬剑的剑柄处,会突兀地裂开一道……嘴?或者说是一个由灰黑色星光构成的旋涡,然后毫不客气地将选中的东西“吸溜”一下吞进去,发出“嘎嘣嘎嘣”令人牙酸的咀嚼声。灵石和普通丹药它似乎看不上,任由其散落在地。
5.转移阵地:吞完一处,立刻毫不停留地飞向下一处,重复以上流程。
它动作迅捷,目标明确,所过之处,如同蝗虫过境,但凡有点价值的“硬货”都被它吞了个干净。偏偏它散发出的气息虽然不算特别强横,却带着一种令残存灵性战栗的“湮灭”与“吞噬”道韵,加上它刚刚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瑶光神主的力量灌注过(重铸时),此刻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拦——那些侥幸存活、伤势较轻或躲得远的围观者,早就退到了更远处,满脸惊恐加麻木地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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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云烬还看到,星烬剑飞到一个昏迷但未死的某宗门长老旁边,剑尖毫不客气地拍了拍对方的脸(力道不轻,拍得啪啪响),那长老迷迷糊糊醒来,看到悬浮的剑和裂开的“嘴”,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主动摘下自己的储物戒指和护身玉佩奉上。星烬剑“吃”掉玉佩,把戒指里的东西倒出来搜刮一遍有价值的,然后满意地(云烬仿佛能感觉到)颤鸣一声,飞走了,留下那位长老瘫在地上,劫后余生般大口喘气,又心疼得直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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