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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第1页）

因为他所用之物摆放有一定规律，旁人不知，他却能一眼察觉。

他不动声色地越过她，卷起桌案上的书卷，竟然找不到书卷下的小布帛了。

往日这种传递消息的小布帛，他阅完便会焚烧了。可这次碰巧临时有急事，他便搁在了书卷下，想来也无人敢动他的书案，可惜他遗漏了眼前这人。

书卷既已卷起，他便顺势拿到一旁摆好：&ldo;有事吗?&rdo;

寻梦的手心冒出了一层汗，紧紧捏着布帛，试探道：&ldo;宫中近来有空职吗?&rdo;

江玄之翻了翻书卷，并没有拿起一卷书，而是缓缓走向她：&ldo;你的心思都摆在脸上，何必学旁人虚言试探呢?&rdo;

寻梦越发捏紧布帛，指甲泛白，那布帛上记着她的身份讯息。原来，他早就开始怀疑她，派人去查证了。她豁然举起那小布帛，颤着手一字一句问道：&ldo;这是什么?你派人查我?&rdo;

在此事上，江玄之并无半分愧疚，公事公办道：&ldo;不查，怎知你是南越人?&rdo;

寻梦心中很乱，江玄之已经知晓她是南越人，势必会阻止她入宫任职，那她又如何能入柏梁台?

可是，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她缓了缓情绪：&ldo;你何时开始怀疑我的?&rdo;

&ldo;三江膳坊初见之时。&rdo;江玄之平静道。

寻梦睁着浑圆的眼，初见?他怎么可能识破她是南越人?

江玄之的视线落在寻梦发髻上的木簪：&ldo;这簪子气味独特。据我所知，乃是木棉树所做，而木棉树盛产于南越。&rdo;

原来初见之时，她便已暴露了身份。这一瞬间，她的心思忽然通透起来：&ldo;当日你将我下狱，并不是因为我殴打官差，而是因为我是南越人?&rdo;

她眼珠微晃，艰难地问出了连她自己都不信的一问：&ldo;后来……你故作好心将我留在身边，却……阻碍我去宫中任职，因为……你怀疑我是……南越细作?&rdo;

江玄之不承认也不否认，反而问道：&ldo;你是吗?&rdo;

四目相对，她从他的瞳孔中望见自己的虚影，如水中月瞬间碎裂，落进一汪碧湖之中，平静又深不见底。她忽然笑了，笑容里有淡淡的嘲讽与悲凉，枉她将他当成好人，满怀感激。可结果他早已罗织了一张密网，要将她困在其中。

她提步往外走，他冷冷道：&ldo;站住。&rdo;

她顿住脚，扯了扯唇，露出冰寒的笑意：&ldo;江御史要送我去京兆狱中坐坐?&rdo;

院中狂风呼啸，树影飘摇。

江玄之意味深长道：&ldo;宫廷，那不是你该待的地方。&rdo;

此刻，他任何的好意在寻梦眼中都是别有目的。她不服气道：&ldo;你待得，我为何待不得?&rdo;

丢下这句话，她就跑了出去，头也不曾回，与刚进院子的崔妙晗擦肩而过。

崔妙晗唤她不应，便走向江玄之，奇怪道：&ldo;师兄，她怎么了?&rdo;

江玄之凝视着空荡荡的院子，沉着眸不言语。一道闪电劈了下来，照得小院亮如白昼，而他的神情暗沉如夜，一双眼眸深沉如渊，让人辨不清他真正的心思。

雷鸣声骤起，豆大的雨珠随之而来。

崔妙晗缩了缩脖子，躲进了室内。她望着院中风雨交加，担忧道：&ldo;师兄，这般大的雨，派人去寻一寻吧?&rdo;

&ldo;不必了。&rdo;江玄之冷漠转身，随手拿起一卷书，专心致志地坐下看书了。

寻梦一阵狂奔，直至倾盆大雨兜头淋下，她才恍然惊醒，为何这般激动?站在江玄之的位置，他怀疑她也属常理，换了旁人，或许早将她丢进京兆府了。

这是一处山林，道上漆黑，路面被水浇得泥泞不堪。

她浑身湿透，茫然地前行，脚下冷不丁地滑一滑，颇为幸运地没有摔倒。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熟悉的院落，她不曾细想，便上前叩门了。

院门一开，一个熟悉的青衣身影站在她的身前‐‐林宁。

寻梦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这衣衫是林宁的，穿在她身上略微宽大。她提着衣摆走向明王刘济的居室，还未踏入便听见一阵杵臼相撞的铛铛之声。

一束昏暗的光影中，那人跪坐在案前，双目覆纱，手持杵臼徐徐碾着一物，一袭薄薄的蓝色曲裾溶于昏黄的烛光，让人恍惚坠入了朦胧的睡梦中。他身前的桌案上摆着一堆白色的干花瓣，旁边置放一只小香炉，清甜的香气从炉里飘出来，一室充斥着馨香。

寻梦上前施礼：&ldo;见过明王。&rdo;

刘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那规律而清脆的撞击声立时停了，独留满室寂静。他温雅道：&ldo;坐吧，孤让林宁备了姜汤。&rdo;

话落，他从桌案上摸了几片花瓣塞入臼中，又继续捣了起来。

原来，他不是在捣药，而是在捣花瓣。

寻梦捡起一片花瓣，水滴般的形状，凝白的色调，让她不由想起花圃中的那一簇簇繁花。她放到鼻尖闻了闻，馨甜而馥郁，与室内的熏香无二，开口道：&ldo;这花好香，叫什么?&rdo;

刘济顿了顿：&ldo;蔷薇。&rdo;

林宁托着姜汤走进来，寻梦毫不客气地端起来一口喝尽，犹豫着是否该告辞了，可又仿佛无处可去。

刘济平静道：&ldo;今日天色已晚，你便在此留宿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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