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盛世初显
第三节:科举兴邦
贞观五年的长安城,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热浪包裹着。春末的风里带着渭水的湿润,却吹不散贡院外那片攒动的人头所蒸腾起的焦灼与期盼。从三更天起,贡院街就已陆续有了人影,到得天光大亮时,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连街边的槐树上都攀了几个半大的孩子,瞪大了眼睛望着那紧闭的朱漆大门,仿佛能从门板的纹路里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举子们的穿着形形色色,最显眼的是那些身着锦缎、腰佩玉带的世家子弟,他们或三五成群,聚在街角的茶棚下,摇着折扇,神态自若地谈论着前日的考题,言语间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从容,仿佛中与不中,不过是囊中之物的早晚问题。他们身后跟着的仆从,手里提着食盒、水壶,时不时上前伺候着,生怕自家公子受了半分委屈。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穿着粗布长衫的寒门士子。他们大多独自一人,或是三三两两挤在一起,衣衫洗得发白,有的袖口还打着补丁,脚上的布鞋沾满了尘土——那是从千里之外的家乡一路风尘仆仆赶来的印记。他们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或是反复摩挲着手里那卷早已被翻得卷边的经书。偶尔有人抬头望向贡院大门,目光里满是憧憬,却又飞快地低下头去,像是怕那点希冀被人看穿,又怕被现实无情地击碎。
人群中,一个名叫王二郎的年轻人格外显眼。他约莫二十出头,身材瘦削,皮肤是常年劳作晒出的黝黑,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像夜空里的星。他身上的粗布长衫是母亲连夜浆洗过的,虽然陈旧,却浆得笔挺,领口袖口都仔细地整理过。他来自关中平原边缘的一个小村庄,家里世代务农,是十里八乡唯一一个能识文断字的“秀才”。为了他这次赶考,家里卖了仅有的半亩水田,母亲连夜纳了三双布鞋,父亲推着独轮车,送了他足足三天才到长安城外。此刻,他怀里揣着母亲塞给他的两个麦饼,早已被体温焐得温热,可他却一点胃口也没有,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胀又闷。
“二郎,别慌,”站在他身边的是同县的张老秀才,头发已经花白,这次是来碰碰运气的,“你的文章我看过,字字珠玑,定能高中。”
王二郎勉强笑了笑,声音有些发紧:“张老先生,学生……学生心里没底。听闻这次应试的举子有上千人,其中不乏名门之后,饱学之士……”
张老秀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是啊,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可你别忘了,如今是贞观盛世,陛下圣明,最重真才实学。想当年,魏晋之时,咱们这样的寒门子弟,连贡院的门都摸不到呢。”
他的话让周围几个寒门士子都默默点头。魏晋以来,九品中正制盛行,选官全看门第出身,高门士族垄断了官场,寒门子弟纵有经天纬地之才,也只能屈居人下。多少有识之士空有报国之心,却报国无门。直到本朝,尤其是陛下登基以来,大力推行科举,才让他们这些寒门学子有了一线生机。
“听说了吗?去年高中状元的那位马周大人,就是寒门出身,据说早年还在客栈里帮人抄书糊口呢!”
“可不是嘛!还有那位戴胄大人,也是从地方小吏一步步凭才干升上来的,如今已是民部尚书了!”
“陛下常说,‘为官择人,惟才是与’,不管你是世家还是寒门,只要有本事,就能被重用!”
议论声渐渐传开,原本有些低迷的气氛似乎活跃了些。举子们的目光再次投向贡院大门,那扇紧闭的门后,仿佛藏着他们一生的命运,也藏着这个时代给予他们的希望。
日头渐渐升高,晒得人有些发晕。茶棚里的世家子弟已经换了第二壶茶,而寒门士子们只是偶尔咽口唾沫,舍不得花钱买一碗水。王二郎觉得嗓子干得冒烟,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麦饼,想拿出来啃一口,又觉得不妥,便又塞了回去。
就在这时,贡院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守在门口的卫兵突然列成两排,手持长戟,清出一条通道。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扇大门上。
“来了!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颤抖。
吱呀——
沉重的朱漆大门被缓缓拉开,两个身着官服的吏员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卷鲜红的榜单。他们身后跟着几个小厮,抬着一张宽大的木架。吏员们神情肃穆,走到木架前,小心翼翼地将红榜展开、固定。
红榜一挂出,人群就像炸开了锅一般,瞬间涌了上去。
“让一让!让一让!”
“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在哪里?”
“快帮我看看!左边!左边第三行!”
推搡声、呼喊声、急促的喘息声混在一起,王二郎被人群裹挟着往前挤,他个子不高,被前面的人挡住了视线,急得满头大汗,只能踮着脚尖,拼命往上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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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了吗?张老先生,看见了吗?”他朝着身边的方向大喊,却不知道张老秀才早已被挤到了另一边。
周围的人有的喜极而泣,抱着身边的人放声大哭;有的则面如死灰,摇着头往后退,眼神空洞;还有的仍在不死心地在榜单上一遍遍搜寻,嘴里喃喃自语。
王二郎的心跳得像擂鼓,他感觉自己的手在抖,腿也在抖。他终于挤到了前面,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张鲜红的榜单,从最上面的状元开始,一行一行往下看。
状元:李修文——他知道这个人,是京城望族李氏的嫡子,据说自幼饱读诗书,中状元并不意外。
榜眼:王仲舒——好像是太原王氏的子弟。
探花:刘承宇——江南刘氏的人……
一行行看下去,大多是些耳熟能详的世家姓氏。王二郎的心一点点往下沉,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滚烫的石板路上,瞬间就蒸发了。
难道……难道真的不行吗?他想起临行前母亲含泪的眼神,想起父亲布满老茧的手推着独轮车时佝偻的背影,想起家里那半亩被卖掉的水田……如果中不了,他该如何回去面对家人?如何面对那些期盼的眼神?
他的目光继续往下移,已经快到榜单的末尾了。他的眼睛开始发酸,视线有些模糊,几乎要放弃了。
就在这时,一个名字猛地撞进了他的眼里——
“王二郎”
三个字,不算特别显眼,却像一道惊雷,在他脑海里炸开!
是他!是他的名字!
他愣住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使劲揉了揉,再看,那三个字依然清晰地印在红榜上。
“王二郎……”他喃喃地念着自己的名字,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周围有人注意到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恭喜恭喜!中了!你中了!”
“中了……”王二郎重复着这两个字,突然,一股巨大的喜悦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再也控制不住,猛地朝着家乡的方向跪了下去,“爹!娘!孩儿中了!我们家……我们家终于出了个官了!”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却在嘈杂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清晰。泪水汹涌而出,不是悲伤,是狂喜,是激动,是积压了十几年寒窗苦读的委屈,是对家人的愧疚与报答,更是对这个给予他机会的时代的无限感激。
他对着家乡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额头磕在坚硬的石板上,发出砰砰的响声,却一点也不觉得疼。
这一幕,恰好落在了不远处一辆缓缓驶来的马车里。
马车装饰并不奢华,只在车帘边角绣着几株淡雅的兰草,但若细看,便能发现那车辕是上好的紫檀木,车轮上裹着厚厚的锦缎,行驶起来悄无声息,只有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得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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