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思温点头应道:“晚辈正是太学诸生。”
老者凝视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深意:“你有如此绝妙的琴技,为何不去求取功名,博取个声名显赫,反倒常常流连于这些宴饮游乐之地,把大好的光阴,都消磨在了琴弦之上呢?”
杜思温闻言,怔了怔,随即坦然一笑。他望着眼前的山月,望着粼粼的水波,缓缓道:“功名富贵,固然是世人所求,可于我而言,能得一琴相伴,能遇一知音赏乐,便已是人间至乐。”
老者听罢,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震得林间的宿鸟都扑棱棱地飞起。他看着杜思温,眼中满是赞许:“好一个人间至乐!少年人,你能守住这份本心,难能可贵啊!”
说罢,老者的身影竟渐渐变得淡薄,像被晚风拂散的雾气,转眼便消失在了月色里。唯有那句赞许的话,还回荡在杜思温的耳边。
杜思温望着老者消失的地方,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重新坐下,抚起了琴。这一次,琴声里少了几分清寂,多了几分从容与坚定。
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热爱与追求。有人追逐功名利禄,有人偏爱诗酒琴茶。不必强求所有人都走同一条路,也不必因旁人的眼光而动摇本心。就像杜思温,守着一张琴,一份热爱,纵使没有身居高位,却也在琴音里,寻得了属于自己的快意人生。而那些真正的热爱,从不会被辜负,它会在岁月的长河里,沉淀成最珍贵的宝藏,温暖着每一个坚守本心的人。
8、甑甑别母
贞元年间,河南有个叫柳及的书生,是进士柳殊的儿子。他自小饱读诗书,性情温厚,后来带着家眷定居在了澧阳。柳及心怀四方之志,不愿困守一隅,成亲数年后,便辞别妻儿,独自南下,一路辗转到了南海。
南海元帅久闻柳及父亲柳殊的才名,又见柳及谈吐不凡、行事稳重,便举荐他在广州府做了个幕僚。柳及勤勉肯干,把经手的差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在当地渐渐有了些声望。后来经人撮合,他娶了当地望族岑氏的女儿为妻,夫妻二人相敬如宾,没过多久,岑氏便生下一个活泼可爱的儿子,柳及给孩子取名甑甑。小家伙眉眼弯弯,一笑起来两个浅浅的梨涡,像极了岑氏,柳及把他视若珍宝,每日下衙归来,第一件事便是抱着甑甑逗弄。
可欢乐的日子没过多久,柳及便愁上心头。他想起远在澧阳的父母,年事已高,身边无人照料,自己却因路途遥远,没能在跟前尽孝。夜里躺在床上,听着身旁甑甑均匀的呼吸声,柳及辗转难眠。岑氏看出了他的心事,柔声劝道:“夫君既有孝心,不如我们一同回澧阳,也好侍奉公婆。”柳及握着妻子的手,眼眶泛红,连连点头。
次日,柳及便辞去了官职,带着妻儿踏上了归乡之路。回到澧阳的日子,安稳又平淡。柳及守着父母妻儿,耕种几亩薄田,闲暇时教甑甑识字读书,日子虽不富裕,却也其乐融融。可这样的日子只过了不到两年,家中的积蓄渐渐捉襟见肘,眼看甑甑一天天长大,处处都要花钱,柳及心中焦虑不已。
思来想去,柳及还是决定再次外出谋生。他深知南中一带民风淳朴,且自己有旧识在彼处,谋生相对容易。岑氏虽有不舍,但也明白丈夫的难处,含泪为他收拾行囊。这一次,柳及没有带家眷,独自一人骑着一匹瘦马,再次南下。
抵达南中后,柳及凭借往日的声望和才干,被举荐到蒙州武仙县做了个地方官。身在异乡,孑然一身,柳及时常思念澧阳的妻儿,夜里孤枕难眠,心中倍感孤寂。后来经同僚介绍,他娶了当地女子沈氏为妻。沈氏温柔贤淑,知书达理,不仅把家中事务打理得妥妥帖帖,还悉心照料柳及的饮食起居,柳及漂泊的心,总算有了些许慰藉。
这年秋天,天高云淡,桂香满院。一日,柳及因公务要去郡城,便留沈氏和母亲孙氏在县衙内宅。夜阑人静,月色皎洁,清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像铺了一层白霜。沈氏正坐在灯下缝补衣裳,忽然瞥见窗户外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个四五岁的孩童,穿着一身素色的小衣裳,眉眼清秀,正踮着脚尖,隔着窗棂朝里招手。沈氏吓了一跳,正要出声询问,孩童却先开口了,声音软糯,带着几分怯生生的意味:“婶婶别怕,婶婶别怕,我是甑甑呀。”
沈氏愣住了。她知道柳及在澧阳有个儿子叫甑甑,只是从未见过。她定了定神,轻声问道:“你是甑甑?你怎么会在这里?”一旁的孙氏也听到了动静,连忙走了过来。
孩童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去年七月就已经走了。此番前来,是特意来和爹爹告别的。凡间的孩子,若是未满七岁便夭折,生前又没做过什么错事,就不用承受业报。只是我要在天庭当差,拘役的期限有限,不能再到人间来了。今日一别,便是永诀了。”
孩童的话,字字句句都清晰无比,沈氏和孙氏听得心头一颤,泪水忍不住落了下来。不等她们再问什么,那孩童便对着屋内深深鞠了一躬,身影渐渐变得淡薄,最终消散在皎洁的月色里。
沈氏和孙氏一夜未眠,心中满是酸楚。她们不敢把这件事告诉柳及,怕他伤心。可谁也没想到,四个月后,噩耗传来——柳及在郡城突发急病,溘然长逝。
这个消息,像一记重锤,砸得沈氏和孙氏险些晕厥过去。沈氏这才明白,甑甑的那番话,不仅是告别,更是预兆。料理完柳及的后事,沈氏孑然一身,辗转来到了南海。此后,常有媒人登门说亲,可沈氏念及柳及的情意,一一婉拒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氏靠着做些针线活勉强度日。直到有一天,一个姓周的长沙小将,带着本郡的钱帛到广州经商,偶然间听闻了沈氏的遭遇,敬佩她的忠贞,便托人上门提亲。这一次,沈氏没有拒绝。她知道,柳及若是泉下有知,也定然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
后来,沈氏跟着周小将安稳度日,余生平淡顺遂。平昌人孟弘微和柳及曾是旧识,知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便将它详细地记录了下来。
人生在世,聚散离合本是寻常事。那些曾经的陪伴与温暖,不会因为岁月流逝而消散,那些真挚的情意,也不会因为生死相隔而褪色。甑甑的告别,是牵挂,是不舍,更是生命与生命之间,一场温柔的牵念。而沈氏的选择,也让我们懂得,好好活着,带着逝者的期盼向阳而行,才是对生命最好的告慰。生命的意义,从来都不在于长短,而在于那些爱过、暖过、珍惜过的瞬间,这些瞬间,会化作永恒的光,照亮往后的漫漫人生路。
9、韦泛冥府误归记
大历初年,江南的春风里裹着淡淡的桃花香。有个叫韦泛的人,没人说得清他的祖籍何处,只知道他刚卸任润州金坛县尉,不愿急着回京,索性带着行囊,一路游山玩水,辗转到了吴兴地界。
这日黄昏,韦泛的船泊在了兴国佛寺外的河岸。寺旁的渡口热闹非凡,往来的商旅、踏青的百姓络绎不绝。他登岸寻了家客栈住下,听店家说,正月十五元宵夜,吴兴城里有灯会,十里长街挂满花灯,入夜后更是人声鼎沸,堪比仙境。韦泛本就爱热闹,便索性留了下来,等着赏那一场盛世花灯。
转眼到了元宵夜,暮色刚一沉,吴兴城便成了灯的海洋。各式花灯次第亮起,龙凤灯、鱼虫灯、走马灯,流光溢彩,映得整条街恍如白昼。士绅百姓、才子佳人,都穿着新衣,结伴而行,处处是欢声笑语。韦泛混在人群里,看着眼前的繁华景象,听着耳边的丝竹之声,只觉得心旷神怡,先前卸任的些许烦闷,也消散了大半。
他沿着河岸慢慢走,望着水中倒映的花灯月影,正看得入神,忽然觉得心口一阵剧痛,眼前一黑,身子便直直地倒了下去。周围的人惊呼起来,有人连忙去报官。县衙的吏役很快赶来,一番查验后,只道是韦泛暴病身亡,便将他的“尸体”暂且安置在客栈后院,等着进一步处置。
这边韦泛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恍惚间,他看见一个身着皂衣的小吏,手里拿着一张文书,面无表情地朝他走来:“韦泛,地府有牒,召你即刻前往。”韦泛来不及细想,便被那小吏引着,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前走。
两人走了约莫数十里路,周遭的景致渐渐变得阴森起来。路两旁的草木都是灰败的颜色,天上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沉沉的暗。前方隐约出现一座城池,城墙高耸,城门上刻着“幽冥”二字,门口的兵卒身披铠甲,手持长矛,个个面色冷峻,看得人心里发怵。
进了城,韦泛更是心惊。街道上往来的“人”,竟有不少是他生前的亲旧——有多年未见的老友,有早已过世的长辈。他们擦肩而过,眼神空洞,却没人和他打招呼。韦泛忍不住拉住那引路小吏,声音发颤:“这……这是什么地方?为何我会在这里?”
小吏冷冷答道:“此地非人间,乃是阴曹地府。你阳寿已尽,被我等拘来,还有何疑问?”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得韦泛浑身冰凉。他这才明白,自己竟是死了!可他正值壮年,身体素来康健,怎么会突然阳寿已尽?他满心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跟着小吏继续往里走。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几声威严的呵道。只见一队人马簇拥着一个人迎面而来,那人穿着锦绣官袍,容貌伟岸,气度不凡。韦泛定睛一看,顿时愣住了——此人竟是他当年在京城结识的故交!
那故人也瞧见了他,脸上满是惊愕,连忙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他面前,失声问道:“韦兄?你怎么会来这里?”
韦泛悲从中来,把被小吏拘来的经过说了一遍。故人听罢,眉头紧锁,转头厉声喝问那引路小吏:“地府拘人,向来明察秋毫,为何会把韦兄拘来?”小吏吓得一哆嗦,连忙呈上手中的牒文。
故人接过文书,仔细一看,顿时拍案而起:“荒谬!简直荒谬!”他指着牒文上的字,对韦泛道:“韦兄你看,这牒文上写的,是要拘兖州金乡县尉韦泛,并非你这个润州金坛县尉韦泛!是他们拘错人了!”
韦泛凑近一看,果然如此。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眼泪却忍不住涌了出来。
故人当即叱退了那引路小吏,转头对韦泛笑道:“韦兄莫怕。我如今在阴司任职,专管召魂之事。此番纯属差错,我这就送你还阳。”
韦泛喜极而泣,对着故人深深作揖。欣喜之余,他又想起一事,便小心翼翼地问道:“仁兄既在阴司任职,想必知晓阳间事。不知可否告知,我此番还阳后,还有多少禄寿?”
故人面露难色,沉吟片刻才道:“阴司规矩森严,泄露天机乃是大罪。只是你我交情匪浅,我便破例告知一二。你此番死里逃生,是因阴差阳错,往后须多积德行善,体恤民情。你的禄寿,皆在你自己的一言一行之中。”
说罢,故人朝他挥了挥手。韦泛只觉得一阵眩晕,再睁眼时,已是躺在客栈的后院里,周围的烛火明明灭灭。他猛地坐起身,只觉得浑身乏力,却实实在在地活了过来。算算时间,自己竟已“死”了两夜一天。
后来,韦泛果然谨遵故人之言。他不再执着于仕途沉浮,而是走遍江南各地,遇着贫苦百姓便慷慨解囊,见着不平事便仗义执言。他活了很久,晚年时儿孙满堂,福寿双全。
人生在世,祸福旦夕或许有定数,可善恶取舍却在己心。一场阴差阳错的冥府之行,让韦泛看透了生死,更懂得了行善的意义。有时候,一次意外的转折,不是命运的捉弄,而是让我们重新审视自己的契机。只要心怀善念,行有善行,便总能在迷途里寻到归途,在无常中守住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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