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人各有所长。譬如这刺绣一道,吴家满屋子的姑娘,就找不出一个能跟乔连波相比的。再比如说写字作诗,就要数吴知雯最为出色。无奈乔连波这会子只想要事事都不落人后,自然就只好格外的辛苦些。而吴知雪难得有能明显地压过乔连波的地方,也不肯放过。遂闹到眼下这等暗流汹涌的情况。&ldo;依老奴说,姑娘很不用替周表姑娘担心。&rdo;吴嬷嬷纳着鞋底,絮絮地说,&ldo;没听大太太走时说么,让周表姑娘帮着赵姨娘理家,可见周表姑娘能干着呢,只不过平日里都掖着藏着,不愿拿出来压雪姑娘一头罢了。&rdo;绮年自然不知道松鹤堂这边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如燕回去把翡翠的话说了,如鹂便忍不住要跳脚:&ldo;既不肯给我们册子,又说这些做什么!&rdo;绮年摆摆手:&ldo;哪里能堵得住别人的嘴呢。倒是把那匣子拿来我看看。&rdo;如鹂悻悻端了来,打开一瞧倒叫众人都怔了一下,满匣子的首饰,单钗子就是三枝,一枝赤金镶硬红宝石的,一枝白玉的,一枝五彩琉璃的。另有翡翠镯子一对,赤金镯子一对,珍珠耳环一对,珠光宝气,价值不菲。连绮年都愣了:&ldo;这么贵重的礼,我怎么好收?&rdo;珊瑚笑道:&ldo;姑娘收着吧。阮家表少爷是未来的世子,这次亏得姑娘救了,送这些也只是轻的。因着是亲戚,又不好送几大车的银子来,可不是只好送这些东西给姑娘么。&rdo;绮年苦笑:&ldo;这些东西,倒叫我没法分给姐妹们了。&rdo;各样价值都不同,怎么分都不可能均匀的,&ldo;罢了,如鹂收起来吧,留着以后再戴。&rdo;别拿出来戴着扎眼就行了。英国公府这些首饰成色极好,那珍珠耳环上镶的粉红水滴状珍珠有龙眼大小;翡翠镯子通体翠绿;赤金镯子最结实,居然是实心的,足有几两重,上头铸着精致的缠枝牡丹花样,花心里还镶了小颗的猫眼石。这么一匣子东西,少说值个上千两银子。如鹂嘀咕道:&ldo;既得了就是姑娘的,戴了又怎样。&rdo;却也知道绮年为什么这样说,虽然嘴里嘀咕,还是将匣子抱了进去,放到箱子底下。绮年看着颇为欣慰,心想终于是有长进了,便把这些事抛下,一心只去盘算着那夏衣的事了。发夏衣引起风波&ldo;今天是第五天了,发夏衣的银子数目都算出来了没有?&rdo;郑氏端着茶杯,打发走了来回事的管事媳妇们,笑眯眯地看着眼前三个姑娘。吴知雪第一个拿出一张纸来,后头乔连波和绮年也都交上了自己的计算结果。郑氏看了一会儿,笑笑,把三张纸铺在桌上:&ldo;你们自己瞧瞧。&rdo;吴知雪计算出的数目居中,绮年的多些,乔连波的少些。郑氏指着吴知雪的数目:&ldo;雪儿这个最准,相差也就是一两银子上下。绮儿的就宽泛了些,多费了七八两银子,不过在咱们这样的人家倒也不算什么。&rdo;绮年低头道:&ldo;是。下次一定记得再算仔细些。&rdo;七八两银子,在吴府自然不算什么,但若是那样中等人家,七八两银子够发满院子下人的一季夏衣了。吴知雪嘻嘻一笑道:&ldo;表姐连花名册都没有,能算得这样已经很好了。&rdo;说着,斜眼瞥一眼乔连波。绮年只是笑笑。她这七八两银子是有意放宽些的。一则她怕今年吴府两房合一,人事上有所调动,那些管事们记漏了几个人也是有的;二则下头人做事,你总要让经手人略有几分好处的。固然不能让他们贪,但若是半点油水都没有,人家也难尽心尽力地做。郑氏也笑了笑:&ldo;咱们这样人家,手略松些也是有的。何况下人辛苦,多少也要给他们几分好处。但若是算得少了,这就要出乱子,下人就要生事了。&rdo;这话分明是说给乔连波听的。乔连波脸涨得通红,低声道:&ldo;我回去重新算过便是。&rdo;吴知雪撇了撇嘴道:&ldo;重新算过?若真是等着发夏衣,乔表姐这样左算一次右算一次,怕是过了季那夏衣还没得穿上呢。&rdo;&ldo;雪儿!&rdo;郑氏轻咳一声,&ldo;哪里有这般与表姐说话的?没规矩!&rdo;虽则语气嗔怪,却是直等吴知雪说完了话再出声,并未曾拦着她的话头。绮年自然听出来了,不由得有几分疑惑地悄悄看了郑氏一眼。郑氏不得颜氏欢心,婆媳不和,这早是人人皆知的事了。但高门大户里,这样事尽有,又不是亲婆媳,只要面子上礼数合了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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