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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第1页）

我翻身下马，迎着早春丽日灿烂笑开：&ldo;在下乃青国礼部尚书丰云卿，奉吾王之命特来相交西南四州。&rdo;

庆州官吏抽吸止步，眼中流过亮采。为首的锦衣人略有停滞，随后疾步走来。

我礼貌地对上他的黑眸，心跳骤然消失，像是坠入了时空海，眼前的一切陡变……那是十年前的酹月矶啊，就是这双眸子，残忍地映着竹韵、全伯徐徐滑落的身体。就是这双眸子，狠戾地映着弄墨染血的娇躯。就是这双眸子，森冷地看着我从丈许危崖坠落，冷的好似酹河腊月里刺骨的寒水，让我毕生难忘。

&ldo;丰尚书，我乃庆州牧伯钱侗。&rdo;恍惚间，锦衣人亲热地靠近。五感扭曲着，他好像遍染血迹，散发着浓浓的腥臭。

我一咬牙冲破眼前的幻境，缓缓地、缓缓地弯起眼眉、弯起唇角：&ldo;久仰大名，如雷贯耳。&rdo;

&ldo;见笑、见笑。&rdo;他热络地为我引路，&ldo;在下特地备了酒宴为大人洗尘！&rdo;

&ldo;麻烦牧伯了。&rdo;我柔化着语调。

&ldo;不用如此见外，都是自己人！自己人！&rdo;

耳边响着钱侗畅然的笑声，我偏首望向缓缓合起的城门，心中有了计较。

倚剑长啸破春日，万里诛杀万里云。

起吧，故国的风……

踏破故国好风光

连绵多日的雷声终于平静，窗外雨潺潺，轻妙的落音不知在倾诉谁的心事。烟色窗纱下一灯如画，艳秋望着纱罩上描绘的黛色山水，一时失了神。

他该怎么办？

细密的眼睫微颤，覆在脸上的假面很是冰凉。他纤长的指在雕花匕首上来回游移，半晌又蜷了蜷，轻轻抚上胸口。不似周围的轻软，这里的衣料略有些硬，夹层里藏着一封足矣置人于死地的密信。

&ldo;到了庆州，只要将这封信呈给重金侯即可。&rdo;临行前负责送药的接应如是说。

当着来人的面，他服下了每月一粒的解药，收好了这件内有蹊跷的衣服，然后一如既往地躺下承欢，死鱼般地任接应玩弄。因为他知道，若反抗下月的解药也就没了。以前他也求死过，毕竟他也曾经是人，也曾经过不了畜生般的日子。可毒发时那种求生不如求死不得的滋味，让他再没勇气去做人了，再没……直到，直到那天，那人给了他这把匕首。

&ldo;艳秋，你是人，不是奴。被欺负了可以还手，千万不要逆来顺受。&rdo;

那一刻，他本已死寂的心毫无预兆地蓬勃起来，还能做人么？他还有资格再做人么？

眼中滚着热液，艳秋抚着手边的书卷，一下一下地，满含珍惜。

嫁祸、离间，这样的龌龊手段他见得多了，也做过不止一两次。可如今却下不了手，他宁愿再尝一次不生不死的滋味，只要能跟着那位大人，只要能再过几天人的日子。

几天，几天就好，他知足了。

思cháo渐定，艳秋拾笔掭了掭墨，照着一册黄页一笔一划地开始临摹。除了这张脸、这个身子外，他并非一无是处啊。满是伤痕的心头涌动着一种属于人的情感，渐浓的骄傲。

&ldo;丰使臣？&rdo;烟色的窗纱投下一道阴影。

&ldo;谁？&rdo;坐在外间的艳秋出声应道。

&ldo;牧伯家宰钱平。&rdo;

艳秋气定神闲地将案头的文书收好，起身打开中门，轻漫的雨滴顺势飘入。

&ldo;有事么？&rdo;艳秋声音平平。

&ldo;呃……&rdo;门外的短须男子看着他有片刻失神。

这个艳秋明明长得极普通，却有着一双勾魂的媚珠子，实在是太不搭调了。

&ldo;家宰？&rdo;艳秋低声提醒。

&ldo;啊！&rdo;钱平陡然回神，半边身子已满是雨迹，&ldo;我是奉命来看看使臣住的可顺心。&rdo;

艳秋撇过身：&ldo;外面雨大，请进吧。&rdo;

&ldo;啊，多谢。&rdo;钱平进了门，眸子径直打量向内室，&ldo;使臣已经睡了么？&rdo;

艳秋奉上一盏茶，颔首道：&ldo;我家大人刚躺下。&rdo;

钱平心不在焉地呷了一口，不想被热茶烫了嘴：&ldo;嘶……才酉时就进房了？&rdo;

艳秋不露痕迹地挡在内室前，谨言道：&ldo;我家大人在路上颠簸了几日，加上他的身子又不大好，所以……&rdo;

&ldo;大人……啊……&rdo;内室隐约传出呻吟，床板吱吱作响。

身体不好？钱平打趣地看着垂眸不语的艳秋，胡须微翘，怕是太好了吧。

内室的声响渐止，带喘的音调缓缓飘出：&ldo;谁来了？。&rdo;

&ldo;小人是牧伯府里的家宰，奉我家大人的命特来看看，不知使臣住的、用的可满意？&rdo;钱平趁机移步上前，透过门fèng向内望去。床幔被掀开一个角，双眼迷蒙的丰使臣脱力地倚坐着，身后的丝被拢成一个人形。一个、两个，再加上外屋的这个，三人算是齐全了，这下他也好回去交差。

&ldo;本官很满意，只是……&rdo;丰使臣的声音略显疲惫，&ldo;不知我手下那三十个近卫住的可好啊。&rdo;

&ldo;使臣请放心，小人已将他们安排在陶馆住下了。&rdo;

&ldo;陶馆？&rdo;内室叹了一声，&ldo;同使前来却分宿两地，牧伯是在防着谁啊。&rdo;

钱平眉梢微动，笑道：&ldo;使臣多心了，这汾城作为庆州州府，名义上虽然归我家大人管辖，可实际上却在老爷子的掌控中。要让使臣宿在外馆，只怕结果像上次来使的那位大人一样。&rdo;

&ldo;原来如此啊，请家宰代本官向牧伯大人道声谢，真难为他如此用心了。&rdo;里屋的声音很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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