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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第1页）

明止君拿走了它山石，明粢留在楼岚起身边，云中君创伤的刀口没有出血，若不是衣襟破口，楼岚起看起来就像沉睡着一样，嘴角还带着笑意。

那是怎样的一个笑啊。鲜活又明丽，是大仇得报的快意和得偿所愿的欣喜;楼氏覆灭，叶鸣蝉身陨，连殷希声也弃楼岚起而去，神天不是楼岚起的家，人间又何尝不是楼岚起的地狱?挣脱天人两界，楼岚起又要去往哪里?是地府吗?楼岚起愿意重入轮回吗?人间已令他大失所望，他还愿意重蹈覆辙吗?

明粢越想越心惊，竟开始质疑起自己的一意孤行。楼岚起会愿意吗?会愿意回到这具他已抛弃的肉体，会愿意回到这个他已挣脱的牢笼吗?

楼岚起会愿意回到这个只剩明粢的世界吗?明粢惨然一笑，心中苦味只有他自己知。

是什么为叶鸣蝉殉葬?是一个愈孤独愈勇敢的，拥有连明粢都不曾拥有的决心与魄力的楼岚起。

&ldo;你倒专注。&rdo;明止君去而复返，&ldo;有话要说?&rdo;

&ldo;老君…&rdo;明粢茫然回顾。

&ldo;老君，&rdo;明粢问，&ldo;我是叶鸣蝉吗?&rdo;

明粢是叶鸣蝉吗?叶鸣蝉的短暂人生精彩胜过明粢的漫长生命：叶鸣蝉是世上最好的开锁人，他甚至开启了楼岚起的心门;明粢是神天独一的战神，但他如今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他甚至输给了一半的自己。

明粢是叶鸣蝉吗?明粢能成为叶鸣蝉吗?

明止君反问：&ldo;是你如何?&rdo;

明粢张张口，话语卡在喉间几度翻滚后消散无踪，只剩茫然一句：&ldo;我…不知。&rdo;

&ldo;不是你如何?&rdo;

&ldo;我…不知…&rdo;

&ldo;明粢啊明粢，&rdo;明止君大摇其头，&ldo;神天千万年，你竟活得回头了。&rdo;

明止君再问：&ldo;你那别有人间的牌匾也挂得久了，我问你，你踏足过人间没有?&rdo;

明粢回答：&ldo;有一二次。&rdo;

&ldo;踏足人间!&rdo;明止君恨铁不成钢道，&ldo;走过一次，也叫踏足么?踏足，是要你走进去，走到人间红尘里去，染上人间的尘土，才明白做人的甜苦。冷眼旁观，算什么踏足?&rdo;

&ldo;我问你，明粢，踏足人间没有?&rdo;

明止君的质问如鸣警钟，明粢浑浑噩噩的的思绪被这振聋发聩的一响撕扯开来，透进一丝澄明的光亮。

&ldo;叶鸣蝉是谁?叶鸣蝉是人!是凡人!生在人间，长在红尘，就是凡人。你是东君又如何?凡人比你，有的是勇气!&rdo;

&ldo;还看不清?&rdo;明止君喝道，&ldo;叶鸣蝉和楼岚起能够相殉，明粢对云中君，就没有半点信心?&rdo;

遮天蔽日的厚重翳影哄然而散，明粢恍然大悟。叶鸣蝉已经得到了一个叶鸣蝉的楼岚起，而明粢，才将要拥抱他双人份的未来与爱情。

明止君冷哼了一声，甩袖而去：&ldo;未生我时谁是我?既已生我我是谁?红尘历尽方知我，浮生长恨‐‐&rdo;

&ldo;‐‐有余悲!&rdo;

明粢在明止君渐渐远去的吟声中双膝一沉，他半跪在矮榻边，低头就能亲吻到楼岚起。

人间和东君没有关系，但楼岚起，却是明粢的别有人间。

第111章照镜

观颐

大抵上了年纪的长者都有一个通病，就是喜欢擅自给爱重的小辈凑对。明止君也不例外。

含章苦口婆心地劝到声音沙哑，云中君就是一动不动。金银钿荘的直刀再华美，如含章这样一连看上几天，也不免要疲劳。

含章几乎是认输了：&ldo;云中君，您理一理在下吧，今日您若再无反应，明日相仪大人就不许在下来啦。&rdo;明止君说着要让两个小辈培养感情，驱走了明粢和贯鱼，将含章和云中君…及宿在云中君里的楼岚起凑到了一块儿。含章使尽浑身解数努力了七天，楼岚起愣是一声不吭，半点动静也无，含章受托的劝回楼岚起的任务，看来是要失败了。

意外之喜是，含章话音刚落，静置在上的云中君突然颤动了一下，刀身&ldo;唰&rdo;地一声出了一小截鞘，又一个急停，静止不动了。

一个圆乎乎的光团似乎是被一同推了出来，在半空翻滚了几下，才晃晃悠悠地悬停住，慢慢开始化出一个修长虚影来。

含章大喜过望：&ldo;神君?!&rdo;

虚影是一个龙章凤姿，琪树瑶花的俊美青年，眉目和楼岚起有八分相像，相差的两分是楼岚起不具有的沉稳和肃正，年纪似乎也比楼岚起大一些。

青年理了理鬓角，又掸了掸袖口，简单地整理完一番仪容才开口：&ldo;仙君错认了，在下楼雾起。&rdo;

含章曾在云中君刀身上窥见两道生气，一道经楼岚起证实，属于洗罪中的明粢;一道则来历不明，却恰与面前青年吻合。

&ldo;您是神君的兄长?&rdo;含章有些吃惊，&ldo;您一直在刀里吗?&rdo;

&ldo;是啊，若要算起，大约也有数万年了吧。&rdo;楼雾起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就微微地下垂，含章这才发现青年眼下有一颗胭脂色的泪痣，这也是楼岚起所没有的。

&ldo;舍弟贪玩任性，让仙君见笑了。&rdo;楼雾起说着抱歉，神情却并不多窘迫，反倒显出一股惯于纵容的淡淡无奈，&ldo;仙君稍等。&rdo;楼雾起话落，虚影变回了光团，一个错眼，便又回到了刀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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