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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他刚要摁快门，高昕在高处猛摇着手：&ldo;先别照！把那个给我！&rdo;

老馍头把她所指的传单给了她，高昕猛力一撒，传单如雪片撒下，高昕和她的同学定格。

邮差趁乱挤到巷口，思枫她们已经从那个院里出来，正在观察那吉凶未卜的人群。

&ldo;那帮人至少有一打，我是说能看出来的。&rdo;邮差眼睛仍盯着远处。

&ldo;我们不知道他们有多少，这么多人……沙子掉在沙堆里。&rdo;思枫担忧的神色显而易见。

&ldo;不是冲咱们来的。&rdo;

&ldo;不是冲咱们来的。&rdo;思枫茫然地随了这么句，脸上的神情并没半点轻松，她看着人群和居高临下的满江楼，突然明白了可怕的事实。她一言不发地转进巷子里，几个人疑惑地跟上。

远远的游行鼓声阵阵传来，思枫扫视着几个同志的脸：&ldo;我们挑这个时候走是对的，可以说是千钧一发……&rdo;她顿了顿想词，&ldo;可能今天沽宁就会失守，这地方再不存在。&rdo;

&ldo;干吗这么说，老唐？&rdo;邮差不解地问。

&ldo;那些人不是特务，当然也不是难民，我想，可能是鬼子。&rdo;

几个人一下炸了窝，血气最旺的邮差立刻就想往街上去。思枫一把拉住他：&ldo;陈六七，你给我回来！鬼子已经混进了城，不知道有多少，肯定不光我们看到的那些。这座城要守不住了，不管明战暗战都守不住，这是早料到的结果，所以才要转移！&rdo;

&ldo;我们可以警告他们！不是吗？&rdo;

&ldo;我们是要送走电台和密码本！没了这两样东西，方圆几百里地才真叫给鬼子占了！&rdo;

&ldo;我可以……&rdo;邮差攥着拳头并想不起自己可以干什么。

&ldo;我知道，这是我们的家。&rdo;思枫苦笑，&ldo;今天要做烈士，容易得很，以后也有的是机会，难的是活下去，还打下去。&rdo;她冷静下来，&ldo;提前行动，送走电台。通知船老大在河边等，傍晚前全部撤出沽宁。&rdo;

那几个人也冷静下来，怏怏地跟在她身后。

沽宁河边，河水淙淙，思枫也心事重重，等着的船迟迟不来，她的担心也越来越重。几个同伴散布在周围等待着，裹在被褥里的电台已经背上。

邮差急急跑来：&ldo;船老大已经尽快了，可来得突然，怎么也还得半个时辰。&rdo;

思枫点点头。

&ldo;我……可不可以去放一枪，就一枪，报个信，反正就要走了……&rdo;邮差请求着。

&ldo;不行。放一枪，然后整个沽宁的守备军都追在咱们屁股后边。&rdo;

邮差颓然坐了下来，这事显然已经没了希望。

&ldo;让撤离的同志都走南城，鬼子该是从北边来。&rdo;思枫说。

邮差忽然捶了下自己的头：&ldo;哎呀！上午走那家伙可是从北边走的，可不撞枪口上了？&rdo;

人们都愣愣地看思枫，思枫迎河水北望，好像她能看穿这幢幢建筑看见欧阳一般。

&ldo;他吉人天相。&rdo;思枫轻轻地说。

几个人莫名其妙地互相看看，无论如何这不像老唐同志该说的话。

郊野外，欧阳正在整理自己的伤口。长衫已经被撕成两片缠在身上，他和六品正尽力把它束紧。欧阳直起身来试了一下，每一下轻微的动作都痛得他直咬牙。

&ldo;我看是不行。&rdo;六品满脸怀疑。

&ldo;我看是行了。&rdo;尽管刚束上的衣服里已经在渗出血迹，欧阳还是弯下腰，去拿鬼子怀里的手枪。

&ldo;我来我来。&rdo;

&ldo;得自己来，这都干不了，我躺这儿得了。&rdo;欧阳努力着，他终于做成这个简单的动作，对自己也多了几分信心。欧阳直起腰来，心情好了很多，&ldo;挺好。六品，你来搀着我，我给你带路。&rdo;

&ldo;咱们去哪儿？&rdo;

&ldo;进城，咱们回沽宁。&rdo;

六品搀着欧阳向沽宁城奔走。

牌楼已近在眼前，过了牌楼就算进了沽宁。欧阳停下，随便抹了一把颈子，上面的伤口还在流血。他听着自己粗重的喘气声，觉得那都不像出自自己。

&ldo;这城里有鬼子吗？&rdo;六品有太多想弄明白的东西。

&ldo;大概有吧，可更多是中国人。&rdo;

&ldo;这城是不是已经被鬼子占了？&rdo;

&ldo;我不知道。&rdo;

&ldo;你比我还玩命，你比我还恨鬼子。&rdo;六品说，&ldo;你肯定有挺要紧的人在城里，所以你这么玩命。&rdo;

&ldo;什么？&rdo;欧阳看着六品那张憨厚的脸，自己都没觉察到的心事居然被个认识不到一个时辰的人说了出来。

&ldo;你脸上写着嘞。我老婆孩子都已经死啦，我都快疯啦。这么老久我就跟你说过话，我看得出来。&rdo;

&ldo;大概是吧。有个人挺要紧，可很多人更要紧。改天我跟你说，如果咱们还能活下来的话。&rdo;

&ldo;我来背你。&rdo;六品笑了笑伸出手来。

他是这种人，丢失了自己的牵挂就愿意把别人的牵挂当成自己的。

&ldo;不不，等一下……我不是跟你讲客气。&rdo;欧阳挣开那双热情的手，望着百米外的牌楼，&ldo;这是进出沽宁的必经之道，没道理这么安静。&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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