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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远远的第一阵锣鼓传了进来，人们开始在游行，在欢庆胜利。

沽宁街道上，欧阳方才过路的街道已经不再冷清，鼓乐队和游行队伍已经占据了街心的位置，而这对沽宁人甚至流落此处的难民来说，是不可不赶的热闹。

热气腾腾的四道风到这里就被阻住了，但他立刻在巷口看见了自己的几名死党‐‐古烁、大风和皮小爪。

古烁也看到了四道风：&ldo;老四，你昨晚上哪儿去了？&rdo;

&ldo;我呀？跟你们喝完酒我就逛窑子去了。&rdo;

皮小爪问：&ldo;拉车去的？&rdo;

&ldo;谁说逛窑子不能拉着车了？&rdo;

古烁笑笑：&ldo;高兴就好。昨天高兴，昨天我都喝得听见大风跟我说话了。&rdo;

&ldo;说的什么？&rdo;四道风大有兴趣。

&ldo;再来一瓶！&rdo;古烁放声大笑。

大风啊吧啊吧地抗议，四道风亲热地捶打每一个人。

街那边，何莫修挤在人群中散发传单，老馍头和小馍头守着车上的传单，两人都有些无所事事。

何莫修捏着剩下的传单走到高昕身边：&ldo;一百张！&rdo;他有些得意。

高昕头也没回：&ldo;再给他五百。&rdo;

一摞传单被高昕的同学放在何莫修手上，他兴高采烈向高昕宣告：&ldo;我来就会有用！&rdo;

&ldo;她发两千张了。&rdo;同学笑着冲何莫修说。

何莫修耸耸肩：&ldo;证明我的审美被世人公认。&rdo;

高昕百忙中回过头来：&ldo;少烦啦你，再给他一千。&rdo;

她转身再次投入人群，整条街道一派繁忙。

思枫一行正穿过这纵横交错的长巷，巷头那边穿过的是游行的人群，几个难民一脸慵懒地横七竖八地靠坐，堵得整个巷口只容一人进出。

几人进了难民身边的院子。邮差进门时犹豫了一下，转身掏出几个铜板放在难民身边，铜板在地上滚动，难民捡起了身前的一个看了看，对滚开的几个却视若无睹。几个难民甚至对视着笑了笑，那表情和神情都不像难民。

街上夹道的人群终于等来了他们的正主，那是马背上的龙文章和华盛顿吴，两人身后跟着一队衣衫光鲜的士兵。百姓们欢呼如潮。马背上的两位想竭力保持着严肃的神情，但仍掩不住嘴角的笑意与一脸得色。

挤在巷口黄包车上的四道风扒下一只破鞋在眼前晃荡：&ldo;赌今儿晚饭？&rdo;

几个死党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古烁也扒自己的鞋子：&ldo;我先来。&rdo;

他把鞋摔在对街的墙上，鞋子反弹回来砸在华盛顿吴的肩上，华盛顿吴莫名其妙地往对街寻找着肇事者。龙文章幸灾乐祸地正想要笑，又一只鞋自天而降，不偏不倚砸落了他的军帽。他的反应比华盛顿吴快得多，立刻找准了巷口那几个若无其事的汉子，四道风和古烁也不遮掩，举起光脚给人看。华盛顿吴勒缰就想下马，让龙文章拿枪托轻轻拦住：&ldo;明天再算账，那小子是沽兴车行的。&rdo;

华盛顿吴点了点头，仍不依不饶地盯着那几个无赖小子。

四道风伸了个懒腰对古烁说：&ldo;你去买晚饭。&rdo;

古烁嘀嘀咕咕地离开。龙文章和华盛顿吴骑着马继续向满江楼走去。

满江楼已经装饰好了，高三宝、蒋武堂和本地的几个知名士绅出现在台上，龙文章带领的小队人马正来到楼下列队。

高昕也挤到了这里，她选定一个固定地儿接着散发传单，何莫修跟着，脖子上挂着的相机也终于派上了用场，闪光灯频频闪动，他恨不得把整个景全取进去。

巷口的四道风已经很不耐烦了，他一屁股坐在车座上，直到黄包车被人从后边猛力地摇撼着，四道风回头，被堵在巷里的是个一脸蛮横的矮子，他要过去。

&ldo;你嘴不会说话鼻子也不会喘气？&rdo;四道风不喜欢那种蛮横。

矮子更猛力地推搡。

&ldo;大的‐‐&rdo;四道风吹了声口哨。

大风把车往后一抖，矮子摔了出去，还没站稳就拔出了刀。四道风在车上垫一脚跳了过去，一手抢下刀，一手推得矮子撞在墙上。四道风把刀在手上耍了几个花，那是柄三八军刺，可他不认识。

&ldo;刀不错，我要了。&rdo;

&ldo;你们很快就会死的。&rdo;矮子冒出句日语。

&ldo;啥？&rdo;

矮子目光狞恶，他伸手到衣服里想掏什么，一个刀脸人从巷子里闪出来，一脚踹上了矮子的鼠蹊部：&ldo;他是个疯子！实在对不起啦！我这就带他回去！&rdo;

矮子在地上翻滚，四道风有点傻，就算他自己出手也绝不会这样狠：&ldo;好啦好啦，路本来就是大家走的！&rdo;

他吹了声口哨，大风让开路，回身时，刀脸人一个耳光把刚爬起来的矮子又打得靠了墙，然后两人向巷子里掉头。四道风看看手上的刀：&ldo;破玩意拿走！我不要！&rdo;可那两人已经没影了，四道风回到车上，随手将刀也扔在车上。

皮小爪看着空空的巷子：&ldo;老四，那两怪胎说话什么怪口音？&rdo;

&ldo;谁知道，中国这么大，这年头逃难的多了去啦。&rdo;四道风没心没肺地坐下，接着看热闹。

漫长的一条路上，欧阳独自一人孤寂地走，箱子变得越来越沉。一群难民与他擦肩而过，双方甚至没有看看对方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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