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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1页）

西门厌的父亲一生行善，却死于非命。那恶人烧杀抢掠，穷凶极恶之徒，却一步登天。

那后来，西门厌便记住一句话：&ldo;因果无报，恶者长留。&rdo;

他的仇人，便是御麒麟的主人‐‐翡翠虎。

翡翠虎在韩国的地位，便如滔滔长江的源头，没了他，韩国数百家商铺便在一夜之间变成空壳。韩国这本就偏安在世间一隅的弱国，便失去经济支撑。六国中有很多谋士断言，若灭韩国，可从翡翠虎入手。断了经济来源，韩国不堪一击。这个道理韩国人自然也懂，韩王这些年听了姬无夜的谏言，一面分解翡翠虎的权力，一面派人暗中保护。

这便导致一个现象‐‐翡翠虎这个人，有多少人想杀了他，便有多少人想保护他。

所以，西门厌孤身一个，又没有人援助，刺杀的难度可想而知。为保万无一失，他将刺杀行动精心策划，这一策，便是整整三年。

那晚电闪雷鸣，黑云在半空滚动如波涛，暴风雨似要将整座新郑城吞噬。他一身血衣赶到张良住处，周身冰冷。

张良一开门，便闻到满鼻子的血腥，以为他受了伤，心里咯噔一声，&ldo;师兄，你怎么了!&rdo;

西门厌并未进门，只匆匆道：&ldo;血不是我的。&rdo;他顿了一瞬，又道，&ldo;我杀了人，他们很快会找到我。&rdo;

张良像是被谁迎头敲了一棍子，脑袋里嗡嗡直响，&ldo;杀人?你怎么会杀人!&rdo;

西门厌朝府门的方向望了望，十分急迫，&ldo;我没时间解释，我是来跟你告别的。&rdo;

张良一头雾水，上前拽住他，&ldo;什么告别?&rdo;

一道雷在半空劈开，仿佛要把天空撕裂。西门厌的脸上闪过白光，眼中顿现杀气。

&ldo;唰!&rdo;

他陡然拔剑，把剑刃横在张良裸露的脖子上。

张良愣了愣，松了手里的袖子，盯着眼前的人，没想到对方会对他刀尖相向，&ldo;师兄?&rdo;

西门厌的手在发抖，往常冷漠如霜的眼眸变得复杂，心里像有一头猛兽在撕咬。

&ldo;一个剑客，最要远离的就是感情，日后你遇到心仪之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她!&rdo;曾经，仓灵子对他千叮万嘱。

他一直记在心里，在决定要逃命之后，想起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毅然带着剑，冲向张良的寝屋。

&ldo;我是来杀你的。&rdo;

张良盯着锋利的剑刃，他万万不敢想，也万万不敢信，每晚都会在睡前看望他的人，会对他刀剑相向，&ldo;师兄可是对子房有恨?&rdo;

&ldo;没有。&rdo;

&ldo;那是对子房有怨?&rdo;

&ldo;也没有。&rdo;

&ldo;既如此，子房了无遗憾&rdo;张良的眼眶发红，竟有一丝清澈，&ldo;我曾在月下发过誓，便不会逆天违背。师兄尽管动手，我不会再多言。&rdo;

他神情释然，仿佛宝贵的东西都在怀里，不会消失一般。相较之下，西门厌却迟疑不决。他本以为这下子会一剑封喉，比杀翡翠虎容易千百倍，但对上那双眸子，他却下不去手。

他自诩杀伐果断，却在张良面前败得溃不成军。隐约记起那晚月下的庭院，张良无比真挚地立下誓约：&ldo;我张良此生，不拿斩师兄的剑，不碰伤师兄的刀，若违此誓，天诛地灭!&rdo;

万千思绪在心头缠绕，绞得他痛苦不堪。

张良的嘴唇一直颤抖，只是扬了扬下巴，露出一大段脆弱的脖子，任他决断。

月光洒在剑刃上，道不出的惨白。

&ldo;唰!&rdo;

西门厌权衡了好半晌，终于收剑入鞘。张良没有恳求，也没有埋怨，只一个眼神，他便缴械投降。

张良脸色发白，一双眼眸被寒气熏红，&ldo;师兄这是何意?&rdo;

西门厌拧眉，&ldo;你莫再问了，我要赶紧逃亡。你就当从未认识我。&rdo;

他说完话，转身欲走。

&ldo;等一下!&rdo;张良将人叫住，惧怕和慌张让他的声音发哑。

他两腿瘫软，只跌跌撞撞去柜台三两下收拾了一盒值钱的宝物，摔到柜角又慌张爬起身，仓促跑过去，全都塞到西门厌怀里，&ldo;你一人在外定要带着盘缠。&rdo;

空气稀薄得可怕，只觉得要窒息。张良来不及多想，又取下腰间的翡翠佩环，塞到对方衣襟里，&ldo;这些东西找一个人多的店铺卖掉，人少的铺子容易被掌柜的记住，切记，要是报了官你的行踪就泄露了!&rdo;

心中其实有一万分的慌乱，只是这些谋略他平日熟练，已经扎根在脑海。此时，他只能像背书一样，把能想到的东西通通说给西门厌。除此之外，那些&ldo;切要珍重&rdo;的动情话，他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怕自己崩溃，更怕西门厌会死。

眼泪也着了急，在眶里打了两转，径直往下滚，&ldo;出去之后一路往西，东门的守卫最少，他们断然以为你会从东门逃出去，会把守兵大部分都往那里派遣，你从西门出去，定能‐‐‐‐唔嗯!&rdo;

西门厌用嘴将他的话严严堵住，扣在他后脖子的手也越发用力。

冰凉的身体，滚烫的唇。千言万语，徒剩无言。

片刻后，不得已分开。

他是来杀张良的，但张良非但不怨，还压下慌乱硬撑着嘱咐他小心，千言万语都凝结在喉中不能道出。只想带他一起逃走，逃到天涯海角，无人知道，无人打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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