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融被这人挤人的场面吓了一跳,不仅是树上,河里也有人,那一艘小乌篷船上怕是都站了十来个,苏玉融真怕船一翻,他们一个个都和落汤鸡一样掉入水中,她担忧地看了几眼,想着若是有人落水了,她还可以帮忙。
欢呼声与议论声混杂在一起,喧嚣如浪潮,苏玉融个头不高,站在人群里,如同投入大海的一粒石子,瞬间便被汹涌的人潮淹没。
她拼命踮起脚尖,可前面是层层叠叠的人墙,视线被无数晃动的脑袋和挥舞的手臂遮挡,她有些气恼,别人觉得她矮就挤她,苏玉融被弄得东倒西歪,她一生气,支起胳膊肘猛地往旁边一推,刚刚还推搡她的大汉一踉跄,惊恐地看向那个将自己推开的年轻妇人。
不会吧,刚刚推人的是她吗?为什么力气那么大,就像被牛撞了。
苏玉融气鼓鼓看着他,道:“你再推我,我就、我就对你不客气!”
放完狠话,她扭头去看御街,蹦跶起来,好让自己的视野能拓宽一些,苏玉融听到周围的人在兴奋地议论,喧嚣声一下子比刚刚大上不少,
“来了来了!进士们过来了!”
两边的阁楼上坐满了富人,多少人家打着榜下捉婿的主意,小厮们探头张望,阁楼窗边坐着手握折扇,掩面嬉笑的年轻女郎们。
“听说状元郎貌若潘安,还是这一年进士里年纪最小的一个。”
“快看!那是不是?”
人群骚动起来,向前涌去,苏玉融听到他们谈论的声音,努力站稳,跟着人群往前,踮起脚去张望,她气愤于自己年幼时吃不饱穿不暖,以至于个子也长不高,踮起脚也只能看到个影。
周围的人都在呼唤进士们的名字,他们的亲人们翘首以盼,满面红光,脸上都是喜悦。
苏玉融被这气氛鼓动,她素来安静内敛,此刻竟也忍不住张嘴喊道:“蔺瞻!”
一开口声音还有些细弱,渐渐地越来越大,“蔺瞻!”
她大声呼喊,可她那点声音,在这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如同蚊蚋,瞬间便被吞噬得无影无踪。
在喧天的锣鼓和鼎沸的人声中,进士们的队伍从她面前经过,苏玉融透过人群的缝隙,勉强看到了那个端坐在高头白马之上的人。
他穿着一身公服,帽插宫花,阳光洒在他如白玉般俊秀的面庞上,耀眼得几乎灼目。
蔺瞻微微扬着下颌,面容平静,并没有什么欣喜的表情,但那双漆黑的眸子在阳光下,似乎也染上了些许意气风发的光采,让他多了几分生动的、独属于这个年纪的灵气。
他目视前方,时不时掠过攒动的人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那么的耀眼,那么的遥不可及。
苏玉融呆呆地看着,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声嘶力竭地大喊,“蔺瞻!”
声音再大,也淹没在浪潮中,可这时,蔺瞻却好像感应到什么,扭过头看向她的方向,苏玉融目光一亮,刚要招手,又被别人挤到后面,等她好不容易挤过去,再抬头时,队伍已经走出去一大截了,蔺瞻也早就到了前面。
这一刻,苏玉融忽然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这万千欢呼的人群中,最普通,最不起眼的一个,此刻,她的喜悦,她的呼喊,她的存在,于他而言,与这满街的喧嚣并无不同。
她挤得钗环散乱,衣衫褶皱,左脚不知何时被人踩了一脚,有些隐隐作痛,嗓子也因为徒劳的呼喊而变得沙哑,可最终,她也只来得及看清他一个模糊的,渐行渐远的侧影,以及那一片在阳光下飞扬的,刺目的红色衣角。
热闹是他们的。
苏玉融没有力气再继续往前挤了,她站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心中那点因为他高中而产生的由衷喜悦,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失落覆盖。
队伍远去了,人群也渐渐散去,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依旧在空气中弥漫的鞭炮硝烟味。苏玉融站在原地,良久,才默默地转过身,一瘸一拐地,朝着自己那个安静得有些冷清的小院走去,路上,还顺便用竹竿捞起一个从岸边掉下去的人。
蔺檀要回去参加丧礼,蔺瞻则风光正盛,考完后,多的是人邀约,他要忙许多事情,要去许多地方,大概也好一阵子都不会来她这里了。
那些话,什么时候有机会对他说呢。
苏玉融走在回去的路上,人潮散去,她听到路过的人说,进士们当真光芒万丈,听说那状元郎还没定亲,也不知将来会娶那户人家的姑娘,以他的身份,就是娶公主都可以吧!
苏玉融平静地听着。
“玉融,玉融!”
走过街道,道旁一辆马车突然有人探出头喊她。
苏玉融抬起目光,循声望去,贺瑶亭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笑着朝她招手,“快过来。”
她赶忙跑过去,“五……瑶娘,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看热闹啊。”
贺瑶亭笑着道,她弟弟也来考试,只不过名次很低,不过怎么也算考上了,作为姐姐,虽说没有达到预期,但也很开心。
贺瑶亭与弟弟是龙凤胎,他们的父亲宠妻灭妾,母亲虽为主母,但身体不好,又不受丈夫宠爱,姐弟俩为了出头,一个拼命读书,一个拼命学习琴棋书画,好不容易才有今日。
她月份不小,肚子鼓起来,不敢去前面挤,便叫下人将车马停在远离人群的地方,遥遥看着热闹。本来打算回家了,却瞧见苏玉融从远处走来,垂着头,只闷闷地往前走。
贺瑶亭连忙掀开帘子喊住她,苏玉融走近了,收敛起情绪,挤出笑容,恭喜贺瑶亭。
“嗐,也没考多少,吊个末尾罢了。”
她笑着摆手,嘴上嫌弃,眼睛里却是亮晶晶的。
苏玉融瞧她面色红润,并没有因为和离而憔悴,她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忍不住担忧地问道:“你与……的事我都听说了,我本来打算这几日就去看看你,不知道你怎么样了,瑶娘,你还好吗?”
贺瑶亭闻言,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她轻轻抚上自己隆起的腹部,眼神有些飘远,最终化为一声轻叹,声音里带着几分涩意,“说实话,算不上特别好,难过自然是有的。我十五岁便与五郎定亲,那时他也才十六,他见了我便脸红……虽说一开始,我并不情愿嫁给他这样一个被宠坏了的嫡子,可日子久了,人心是肉长的,我的确……真心喜欢过他的。”
她话音稍顿,语气变得坚定起来:“我夫君吧,是个软柿子,他若有人敲打,便会努力一些,所以呢,我婆母才想要让他娶我,我后来才知道,当初她派人上门与我爹娘说亲,其实一开始的打算就是让我嫁给他儿子,而不是二哥,她想让我管着五郎。”
“我呢,这两年也的确一直管着他,不让他花天酒地,逼他读书,我们俩感情好的时候也好,他总爱给我买首饰,可是你知道吗,我管他久了,这喜欢又消磨成了厌恶,他和他那些狐朋狗友们瞒着我,偷偷逛花楼,我生气,拿着棍子去找他,让他回去读书,他却骂我,说我是个母夜叉,就知道打骂他,欺辱他。”
贺瑶亭眼眶一红,哽咽了一声,接着说:“他若肯振作,我或许还能陪他熬下去。可他如今这般,终日酗酒,自暴自弃,我看不到半点希望。我敲打他、督促他,最初是责任,后来是期盼,如今……只剩下疲惫了。我不能,也绝不会,看着他就这样烂下去,更不能让我的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所以我走了,我不后悔。”
苏玉融听着,心中唏嘘,伸手抱了抱她,又为她感到心疼,“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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