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敢稍微停留,早上入京,下午就被宣进了建章宫。
司徒镇年近四十,但本人看起来远比四十岁的年龄沧桑,太长时间没有觐见圣颜,也未上朝,紧急找的官袍都是六七年前的款式,整个人显出一种笨拙朴素的真诚。
从初进建章宫见到新帝的紧张,到看到多年前亲手绘制的闽江运河图纸,忍不住涕泗横流,至最后与宣衍相对而坐,对闽江运河侃侃而谈。
闽江六年他除了治理水患从未闲着,一直奔走在闽江上下游,测量绘制,将修建运河的所有难题细节,一一补充填满。
他等待着,等待着先帝的幡然醒悟,也等待着圣明君主的登基,能够再次重启工程。
“闽江运河工程巨大,不止闽江,也需要临近的淮江,文州、新天,多州共同协助修建,文州一带,地势复杂陡峭,需设计闸道,减缓水势,新天一带,是出海口,易泥沙淤积,需拓宽河床,淮江水流分支最多,每到初春入夏,也是洪涝最严重的地方,需疏通主干、归顺支流,同时周边百姓的安顿不可忽视,可修建蓄洪区……”
席顾安倒了两杯温茶,一杯放在宣衍手边,一杯接给司徒镇,“司徒大人,请用茶。”
司徒镇接住囫囵抿了一大口,继续往下讲解。
殿内的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外面传进说话声,席顾安刚走到门口,一名内侍急匆匆的进殿传报,“夏……礼部尚书夏大人求见陛下,说有要事。”
席顾安阻止内侍继续往进闯,“咱家先去看看。”
夏知谦早已候在廊檐下,看见席顾安出现,慌忙迎到面前,“齐琅二殿下进京了。”
席顾安没忍住皱了下眉,根据萧鸣凤送回京的信,算时间确实是今日进京,但之前早已商量,进京后先由鸿胪寺安排住在接待使臣的京都会馆,稍作调整休息,等明日朝会觐见后,宫中再摆酒宴招待。
诸事早已安顿妥当,这么着急是出了什么变故?
没等席顾安问,夏知谦继续往下道:“鸿胪寺接到使臣后,齐琅二殿下表示不愿意住在会馆,要求宿在皇宫,萧将军这一路上与齐琅二殿下相处的都不顺畅,如今好不容易抵达京都,还出事情,本官是真怕他们起争执动手,迫不得已,寻了锦衣卫前往调和,匆忙亲自进宫将此事呈报给陛下,求问该如何处理?”
席顾安回头看了一眼殿内,闽江运河细节繁多,宣衍一时半会儿未必就能商讨结束,他移步迈下台阶,“烦请夏大人引路,咱家随你去瞧瞧。”
夏知谦是万万想不到,席顾安会自己接住这件事,都不进殿同陛下再说一声,虽说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小,但毕竟事关两国外交,处理不当,万一出了差错,绝不是陛下罚一两句就能完事。
夏知谦还欲再劝,席顾安已经走出了一大段距离,回头唤他,“夏大人。”
夏知谦一步三回头,虽然心里完全没底,但也不敢私自闯建章宫,只能带着席顾安回到京都会馆。
还没有走进前厅。
就听到里面,西楚二殿下不依不挠的争执声,“你们东周就是这般待客?让本殿住在这种破地方!本殿不管你们怎么去给宣衍说,本殿此次出使,代表帝兄,让宣衍亲自来接。”
萧鸣凤忍得牙都快咬碎了,“本将也真是涨见识了,西楚皇室竟这般胡搅蛮缠、蛮不讲理,你爱住不住,不住去睡大马路!”
楚天阔尽力将萧鸣凤拉住,缓和剑弩拔张的气氛,“今日天色已晚,先在会馆稍作调整,明日天亮,带殿下进宫觐见不迟。”
齐琅也怒了,“你听不懂话!本殿不住在这破地方,让宣衍派人迎本殿进宫,你们东周皇宫什么金贵宝地,本殿在西楚连帝兄的御塌也睡得,就算是宣衍的龙塌,也要看本殿赏不赏脸。”
楚天阔已然按不住萧鸣凤。
萧鸣凤整个人都在盛怒的边缘,厉声道:“你再说一遍!”
夏知谦远远听见里面的争吵,脸都吓白了,疾步跨进客厅打圆场,“都消消气,这是做什么?”他挡萧鸣凤面前,“来者是客,二殿下也是无心之言……”
席顾安稍慢几步,跟在夏知谦身后进屋。
齐琅脸上虞气未舒,刚要开口继续发难,蓦然转头看见迈进门槛的人。
把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视线紧紧凝在了席顾安身上。
随着席顾安的逐渐走近,齐琅面上笑容扩大,露出一个堪称天真顽劣的笑,“顾安。”
这一声既熟稔又阴森的称呼,吸引了屋内所有人的注意,全部转头随齐琅看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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