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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仙林血窟下（第1页）
金福客栈，轩辕思衡对着案头的舆图出神：“仙林县”三个朱砂字。
窗外忽有夜枭长啼，惊得他手中狼毫剧烈颤抖，在宣纸上洇开一团墨渍，宛如仙林县那满地的冤魂血泪。砚台里的墨汁泛着冷光，像是倒映着藏尸洞里那些空洞的眼窝。
笔尖悬在半空良久，终于落下，字迹苍劲却透着难以掩饰的悲怆。
“……今已破除诅咒之谣言，……儿臣请命，严惩枉顾众生的贪官污吏，肃清妖言惑众之余孽，以帝王之恩德，社坛超度亡灵，抚恤受害民众，稳固荆州之民心。……”
而当“严惩贪官污吏”、“抚恤受害民众”，这些字眼落在纸上，他却仿佛看见轩辕鸣赫的那张脸——那个从小跟在自己身后喊“五哥”的幼弟，如今竟成了这桩疯癫惨案的幕后黑手。可就算证据确凿，帝父会信吗？芷和帝后又怎会坐视不管？想到此处，他狠狠咬住下唇，尝到一丝血腥气。
火漆封印的“嘶啦”声格外刺耳，像是割裂了他最后一丝幻想。
“隐昔！”他的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陌生。“派最亲信之人连夜加急送往神都，亲手交给帝父。快——”
看着亲信接过密函匆匆离去的背影，他突然想起儿时与老七在御花园追逐的场景，那时的金蟾风筝还在天上飘，如今却化作了阴谋的印记。
窗边的夜风裹挟着远处仙林山的烟火气扑面而来。
轩辕思衡望着那片曾经繁华的土地，如今只剩一片死寂。昔日的修仙圣地，如今满地疮痍，百姓流离失所。远处传来孩童的嬉笑，明明是最寻常不过的人间烟火，此刻却像锋利的刀刃，剜着他的心。他不禁自问，这轩辕天下究竟怎么了？自己所要肩负的使命，真的能拨乱反正吗？
轩辕思衡轻叹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几边缘，思绪却飘向更深的黑暗。
轩辕鸣赫就算谋害皇子，也不过是禁足三个月而已，在芷和帝后的庇护下，很快就能全身而退。可那些帮凶，那些被权势裹挟的人，却要付出灭族的代价。不知又要有多少人，陪葬在一个疯子和一个傻子的荒诞之中！？想到这里，他闭上眼，仿佛看见无数无辜的面孔在向他求救，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这场荒诞疯傻的闹剧背后，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他，又该如何在这错综复杂的局势中，为死去的冤魂讨回公道，还荆州一个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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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时分，谢墨寒带着一队官兵登上云雾缭绕的观星峰。山巅的石洞口，两个小道士正抱着剑打盹，石阵中央蜷缩着三十六个少年，衣袂上绣着仙林县富户的家纹。
“我们走吧。”紫修推了推倚靠在后背的缗紫若。
“紫修，我们若是走了，你说他们还能撑多久？他们怎么办？”缗紫若望着洞角发抖的幼童，环视四周与她年龄相仿的少年们。“再说，也不知是何方妖孽，我们再等等看。”
“这是人间，哪儿是什么妖孽，都是人在作恶。”紫修摇了摇头。
“那就铲除恶人……我们就……”缗紫若微笑着道。
紫修还未答话，洞口突然传来兵器相撞声。缗紫若和紫修叫醒了其他人，顿时洞里回响着呼救声。紫修抓起一把泥土抹在缗紫若的脸上，转身时已化作蓬头垢面的小乞儿。缗紫若先是一愣，再是领会一笑，也抓起一把泥土，涂在紫修的脸上和衣服上。
“快！”谢墨寒一脚踢飞两个小道士。“蓬莱道士都已伏法，你们还不从实交代？！”
两个小道士跪地哭诉道：“都是蓬莱仙师让我们做的啊，说是让这些人在山巅吸收日月精华，三天三夜后才能做好药引子啊。……我们没杀过人，我们只是在这里负责看守啊！求大人饶命啊……”
“回禀大人，洞中三十七人，皆生还！”官兵的禀报声惊起山雀。
身后跟着一群衣衫污损的小郎君、小女娘，……
“我的儿啊……”百姓们蜂拥而至，与少年们哭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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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初绽时，山脚下的粥棚已飘起米香。
轩辕思衡亲自给获救的孩子们分发馍饼，一见到刚被解救的少年们，见到谢墨寒，轩辕思衡的内心才得以些许安慰。
“五殿下，我先带人将他们羁押到仙林县大牢。”谢墨寒疲惫地道。
“辛苦啦，墨寒。羁押后，你也先回去休息吧。”轩辕思衡拍了拍谢墨寒的肩。语重心长地道：“看来我们此行，不仅要破解诅咒的谣言，稳定民心。我已送出书函，跟帝父请命，肃清仙林县的歪风邪气。”
“嗯，墨寒一定全力从旁协助。”谢墨寒坚定地道。“殿下，我想在仙林山设坛作法，超度亡灵。您觉得如何？”
“我们想到一起，我已在书函中请明此事了。”这两三日以来，轩辕思衡总算有了一丝笑意。
说罢，谢墨寒拱了拱手，与那一行上马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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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煦的光透过树林，终于照亮了仙林山。
轩辕思衡慰问搜山的民众和官兵，安慰受难的受害者和家属，甚至亲自给乞丐们盛上一碗粥。他安慰和照顾年龄更小的孩子们，蹲下来，给他们分发干粮。为他们擦去脸上的尘土。满脸的温柔和阳光。
此刻，缗紫若和紫修从他身后，轻轻走过，袭来一股清幽之香。
五殿下？隐昔的呼唤惊醒了沉思。“五殿下，您在看什么啊？”
“啊，算了，没什么……”轩辕思衡再抬头时，那两人早已随着人流渐行渐远，如同化为云烟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应该不是他们。若有那么厉害的仙法神术，他们怎会被囚禁于此？但刚才，她身上散发的清幽之香……真的很特别……”
“隐昔，去查查那些孩子的来历。”轩辕思衡低声吩咐，目光追着人群中的月白衣角。“被解救的都是仙林县当地人家的子女吗？”
“是，都查验登记在册，由家人认领而归。”隐昔斩钉截铁地答道。
“哦，那应该不是他们。”轩辕思衡转身继续安抚粥棚内外的百姓们……
他真的很想知道，那晚是谁救了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少女？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位擦肩而过的少女，将在未来的岁月里，成为他破解轩辕诅咒的关键，亦成为他命中最大的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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