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侠号”的降落远不如在伦敦时那般悄无声息。
当飞船穿透巴伐利亚上空的云层时,陈光能清晰地感觉到舰体传来一阵轻微但明确的震动。飞船的反物质引擎燃料早已被‘烬’消耗殆尽,仅存的最后一点也在归墟一战中耗尽,如今依靠常规核动力与备用引擎混合驱动,进行如此精准的大气内悬停与垂直降落,对这艘万年古船而言,显然有些力不从心。
“姿态稳定系统功率输出百分之一百二十,引擎核心温度临近阈值。”舰灵的声音在舰桥中响起,带着一丝逻辑核心运算出的焦虑,“我们不能再靠近城市了,这里的能量信号就像黑夜里的篝火,太容易被察觉。”
最终,飞船降落在慕尼黑远郊一片茂密的黑森林中,距离市区足有几十公里。厚厚的松针铺满地面,成了最好的缓冲垫。
当陈光和苏琳溪走出飞船时,迎接他们的是与伦敦截然不同的景象。没有连绵的阴雨和湿气,只有干燥清冽的空气,混杂着松木和土壤的芬芳。
他们抵达慕尼黑市区时,整座城市仿佛陷入了一场巨大的狂欢。街道上人头攒动,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笑容。空气中弥漫着烤肉、面包和浓郁啤酒花的混合香气。随处可见穿着传统服饰的男男女女,男人穿着背带皮裤,女人则穿着色彩鲜艳的连衣裙。铜管乐队欢快的奏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汇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警告!检测到空气中酒精浓度超过万分之五,属于高风险环境。”舰灵的警报声在两人的耳机里不合时宜地响起,“人群密度超出安全阈值!热量读数异常!噢,我的天,那个人居然站在桌子上跳舞!这不符合任何已知的社交礼仪模型!”
“闭嘴,舰灵,进入观察模式。”陈光低声命令道,他被眼前这片欢乐的景象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里是慕尼黑啤酒节,世界上最大的民间节日。”苏琳溪在他身边轻声解释,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我们的目标,就在这片海洋里。”
他们的目标,是蓝棠音麾下一名负责欧洲资金运作的“谷妹”公司高管,名叫克劳斯·施密特。根据情报,此人是个不折不扣的享乐主义者,在啤酒节期间,每晚都会出现在特蕾西娅草坪上最大的那个啤酒帐篷里。
为了不引起任何注意,他们必须完美地融入环境。在一家服装店里,苏琳溪为两人挑选了“作战服”。当陈光从试衣间里出来时,苏琳溪正靠在墙边,看到他的瞬间,她先是睁大了眼睛,随即爆发出一阵无法抑制的笑声,笑得弯下了腰。
陈光穿着一条棕色的背带皮裤,格子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肘,头上还戴着一顶装饰着羽毛的毡帽。这身打扮让他浑身不自在,尤其是那条只到膝盖的皮裤,让他感觉像是忘了穿外裤就出了门。
“有那么好笑吗?”他拉了拉背带,感觉自己像个滑稽的木偶。
“不,不,很好。”苏琳溪强忍着笑意,帮他整理了一下领结,“你看上去……很地道。”
“我感觉自己像要去阿尔卑斯山上放羊。”陈光一脸无奈。
“相信我,这能让我们省去很多麻烦。”苏琳溪自己也换上了一条漂亮的巴伐利亚连衣裙,配上白色的蕾丝衬衫,让她看起来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与平日里那个冷静理性的学者判若两人。
夜幕降临,他们来到了特蕾西娅草坪。巨大的啤酒帐篷如同发光的山脉,连绵起伏。他们找到了情报中提到的那个帐篷,掀开厚重的门帘,一股混合着啤酒、汗水和音乐的热浪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
帐篷里人声鼎沸,长长的木桌旁挤满了狂欢的人群。一个巨大的舞台上,一支铜管乐队正在卖力地演奏着。侍者们举着十几杯一升装的“大扎”啤酒,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自如。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开始在人群中搜寻目标。很快,苏琳溪就在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发现了克劳斯。他正和几个同伴高谈阔论,笑声洪亮,面色红润,显然已经喝了不少。
“找到他了。”苏琳溪低声说,“九点钟方向,那个穿着蓝色格子衬衫的胖子。他身边有两个人,像是保镖。”
陈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点了点头。要在这种环境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并复制他手机里的数据,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们需要一个完美的掩护,一个足以吸引在场所有人注意力的大事件。
机会很快就来了。
一群身材魁梧、满脸通红的巴伐利亚大汉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他们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德语,热情地邀请陈光他们这一桌加入拼酒的行列。
陈光本能地想要拒绝,他不喜欢这种场合。但苏琳溪却在他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这是我们的机会。一个完美的掩护。你必须上。”
陈光看着她眼中狡黠的笑意,又看了看那些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大汉,以及他们手中那巨大得像水桶一样的啤酒杯,心中涌起一股“被出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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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任务。”苏琳溪补充道,嘴角挂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微笑。
陈光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一大杯啤酒。
战斗开始了。
面对这种一升一杯的豪饮,陈光起初还有些不适。冰凉的液体带着强烈的麦芽香气和苦涩的后味滑入喉咙,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但很快,他便悄悄启动了体内的纳米机器人。
一股微不可察的暖流从腹部升起,迅速扩散至全身。纳米机器人开始以惊人的效率分解进入他体内的酒精,将它们转化为无害的水和二氧化碳。他的头脑始终保持着绝对的清醒,味觉也似乎被调整过,那原本苦涩的啤酒,此刻尝起来竟和白水无异。
他面不改色地一杯接着一杯。
周围的气氛开始变化。起初,那些巴伐利亚大汉还把他当成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亚洲小子,不断地起哄和挑衅。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桌上的空酒杯越来越多,而陈光的脸色却丝毫未变,眼神依旧清澈。
“我的上帝……他还在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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