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空洞,苍白的脸扯出苦笑:“不知道是不是外面有人了,好端端的突然要离婚。没感情,过了二十年了,现在跟我说没感情。”
话音没落,李一禾眼泪已经唰地流下来,她抱住妈妈,试图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她身上的冰冷。“妈,你别多想。没事的,你还有我,还有李一舟,我们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她哽咽着说。
小时候,李一禾被问过无数次同样的问题。
“喜欢爸爸还是妈妈?要是他们分开的话,你要跟着爸爸还是妈妈?”
那时候她不懂事,因为李文德的溺爱误以为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每一次,她都选了他;她妈总说她童言无忌,打着哈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可嘴角的笑分明很牵强,现在想想,她那时一定很伤心。
李一禾只觉得后悔莫及,但还好,还好一切都不晚,她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弥补妈妈。
似乎从女儿这里得到了些许安慰,葛夏擦干脸上的眼泪,拍了拍李一禾的后背,声音艰涩地说:“算了,先不说这个了,你饿不饿?妈去给你们做饭。”
李一禾撒开手,顶着泪痕笑一下,“好,我去洗菜。”
这天晚上李文德一夜未归,葛夏大约也知道离婚的事已经板上钉钉没有回旋余地,没有像以前吵架冷战时那样让两个孩子给他打电话叫他回家吃饭。
主卧的灯亮了一夜,李一禾半夜从噩梦中惊醒,推开门就看到对面虚掩的门缝中透出的光线,以及一道似有若无的叹息。
翌日傍晚,李一禾在楼下碰到了拎着大包小包肉菜的葛夏,还若无其事地和邻居打招呼。
“今天不加班,我请假休息两天,给你和李一舟做好吃的……”她一边说一边掏钥匙,还没拿出来门已经开了,李一舟站在玄关。
平时在学校如果能碰上,姐弟俩会一起回家,但今天没遇到所以没有一起,李一禾有点诧异:“你怎么这么快就到家了?”
李一舟低着头:“我下午就回来了,爸往学校打电话给我请假,说有事找我。”
李一禾这才注意到李一舟脸色怪怪的,说话语气很沉闷,也不看着她。
她正要问,李一舟扭头走了,李一禾几步追上去,又看到在客厅沙发正襟危坐的李文德——他没有摆着一张臭脸,比起昨天情绪稳定得多,也可能是懒得搭理她了。
一颗心忽然没来由地悬了起来,李一禾拉住正要回房间的李一舟,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李一禾,”李文德打断她,浑厚的声音有些疲惫的粗糙:“……我跟你妈这两天抽空就会去办离婚手续了,你想跟着她,可以,但你弟弟未必也想。他这么大的人了,有自己的想法,我和你妈,包括你,都没资格剥夺他选择跟着谁的自由。”
这会儿葛夏已经把肉菜放进冰箱了,也走过来坐到沙发另一头,她面无表情,但默认了丈夫的话——两个孩子,按理来说分开以后一人一个很正常。
李一禾不知道李文德想干什么,都这时候了,他还以为李一舟会选他吗?昨天他们两个在屋里吵架的时候,她已经偷偷告诉李一舟他出轨的事,本来就没什么特别深厚的感情,知道这事以后李一舟更不可能选他,不过是垂死挣扎。
手松开,李一禾勉强自己笑了下:“好,李一舟你自己说,你要跟着谁?”
李一舟还是没看她,脸撇到一边,过了好一会儿,才嘴唇颤抖着说:
“……我跟着爸。”
李一禾微微一愣,“……可你昨天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
“你给我闭嘴!”李文德厉声喝止她,好像生怕她多说几句儿子就没了似的,“你弟爱跟着谁跟着谁,轮不着你管!没良心的东西,白养你这么大,早知道你这么不孝当初就该一生下来就把你掐死……”
李文德越说越激动,越说越难听,葛夏都不知道他突然生什么气,但听到他说一生下来就掐死她脸色立刻变得无比难看——
“你胡说什么?!”
“别说了!!”
葛夏和李一舟同时嘶吼出声,截断了李文德后面更恶毒的诅咒,葛夏泪流满面:“那是你亲闺女,就因为她不跟着你就是不孝了是吧,我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凭什么你说掐死就掐死?!”
“她就是不孝!老子辛辛苦苦养她这么大,是让她这么跟我对着干的?”
“李文德你有没有良心?就只有你养孩子,我难道就没有养孩子吗?孩子想跟着我,怎么就是不孝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眼看争吵愈演愈烈,李一禾只是失望地看着李一舟:“为什么出尔反尔……昨天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这几个字轻得像耳语,但又像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李一舟胸口剧烈起伏几下,然后慢慢抬起了头,是这时候,李一禾终于看到他眼里浓得划不开的悲伤和恸苦。
他声音沙哑:“姐,我暂时没办法面对你和妈,对不起。”
李一禾眼底重新燃起希望,她再一次紧紧抓住李一舟的袖子,“是不是他跟你说什么了,让你觉得跟着他能过得更好?还是你有什么苦衷,你告诉我……”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几个大步冲过来的李文德一把推开,他拽住儿子的胳膊,恶狠狠地盯着李一禾:“小舟要跟我住,过两天我再回来收拾东西,以后你们也不要跟我们来往了,大家各过各的日子。”
“我们走。”
眼看这两人转身离去,李一禾还想上前但被葛夏紧紧拖住,她一时情急:“妈你别拦着我!我要去问清楚,李一舟昨天还说和我们在一起,怎么可能突然变卦,我……”
“是我对不起小舟!”葛夏陡然变得激动起来,又马上泪如雨下,目光空洞地呢喃重复:“……是我对不起他。”
李一禾没了挣脱的力气,她回过头,看着自己泪如雨下的母亲。
时隔十多年,主卧电视柜那个永远上锁的抽屉终于被打开了。
小时候李一禾总以为那里面神神秘秘的装着不得了的宝贝,偷偷尝试开锁还会被骂,现在终于如愿以偿满足好奇心,她却宁愿自己从未看过——根本没有什么宝贝,只有一些老式的病历本和诊断单,已经有些年头了,边角卷曲泛黄,发出淡淡的霉味儿。
两辈子加起来,李一禾都曾经讨厌过李一舟很长一段时间,讨厌的理由一整个日记本都写不完,其中最最讨厌的就是,有人跟她说,当初她刚出生不久她妈就赶紧要二胎,是因为不喜欢她,是因为她是个女孩。
可现在她妈却一边摸着那些病例单,一边呜咽着说:“我急着怀小舟,其实是为了救你。”
十七年前,刚刚出生的李一禾就心力衰竭皮肤瘀斑,鼻出血伴随反复发热和肺炎,很快被确诊再生障碍性贫血,虽然不是重型,但随时可能恶化到危及生命的地步。
根治的办法只有一个,造血干细胞移植。
初为人母,葛夏只想救她的孩子,可她不眠不休地守在女儿病床前,熬垮了身子也没能等来适配的供者。同病房很多人和她的女儿得了一样的病,大多数到死都没能等到移植的机会。
走投无路之际,医生告诉她一个新的治疗方案:生二胎,用这个宝宝的脐带血救姐姐,同胞之间全相合概率有25%,高相合或半相合概率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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