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入深冬,长安城笼罩在一片肃杀的寒意中。连绵的冬雨偶尔转为细碎的雪粒,敲打在朱门绮户的屋檐上,窸窣作响。而这物理上的寒冷,远不及朝堂上因张琇、张瑝复仇案所引发的激烈争执所带来的凝重氛围。
朝中大夫为这事吵成了狗脑子。还是那种为了根肉骨头能打起来的大型犬。御史台、中书省、门下省,乃至尚书省的值房里,都能听到官员们压低了声音却又难掩激动的争论。朝堂之上,更是泾渭分明。以侍中裴耀卿和日渐得势的黄门侍郎李林甫为首的一派,力主“杀人偿命,国法如山”,认为张氏兄弟虽情有可悯,但其行为公然挑战朝廷律法,破坏秩序,若不严惩,则国法威严扫地,日后人人效仿,天下必将大乱。
裴耀卿引经据典,强调法的公正性不应为私情所左右。李林甫则更直接,言语间暗示此风不可长,必须杀一儆百。让那些想学样的人掂量掂量脖子够不够硬。
而另一边,以中书令张九龄为首,包括一些清流文臣和看重孝义的官员,则慷慨陈词,主张“礼大于法”,认为张氏兄弟为父报仇,乃是人伦至孝的极致体现,其志可嘉,其情可悯。张九龄甚至引《礼记》、《春秋》为据,强调“父之仇,弗与共戴天”,请求皇帝法外开恩,赦免二人死罪,以成全孝道,教化天下。
双方引经据典,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用李暮私下跟壮哉大唐群里吐槽的话来说,就是“就差撸起袖子,上演全武行了,可惜明君在上,那些宽袍大袖,活动不开”。
河东郡王府的书房内,银丝炭在兽首铜炉里烧得正旺,驱散了外面的寒气。
五岁的李暮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锦缎小袄,外罩狐皮小坎肩,像个精致的玉娃娃。他抱着一个暖融融的鎏金小手炉,眉头却微微蹙起,像个操心家国大事的小老头。
因着张笙的缘故,他对这场争论格外关注。他通过宫内外的渠道,大致了解了此案的来龙去脉,开元十九年,时任巂州都督的张审素被其部下陈纂仁实名举报,罪名包括虚报战功、贪赃枉法以及最要命的——私自募兵,甚至被诬告与麾下总管董堂礼合谋造反。
圣人派监察御史杨汪前往调查。未曾想,杨汪抵达前夕,性情刚烈的董堂礼竟私自杀了陈纂仁,并带领数百兵士胁迫杨汪上奏为张审素洗雪罪名。
后来董堂礼被乱军所杀,惊魂未定的杨汪抵达巂州后,基于所见所闻,尤其是被胁迫一事,上奏断定张审素谋反。最终,张审素被处以极刑,家产抄没,年仅幼冲的张瑝、张琇兄弟则被流放岭南。才有了如今这一出“王子复仇记”。
“唉,这事儿明明很简单嘛,”李暮小声嘀咕,带着前世习惯于寻找“最优解”的思维,“两人杀人有错,但杨汪也确实有错,动机情有可原。按《唐律》,综合考虑动机和后果,判个流放或者终身监禁不就得了?”
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何朝堂会为此陷入非黑即白的极端对立。仿佛除了砍头和释放就没有第三条路。
所有人都在等着圣人的裁决,伸长脖子像一群等待喂食的鹅。
然而,此刻恐怕没人比时常侍奉在李隆基身边的李暮更清晰地感知到李隆基的心意了。
杀!杀!杀!
但李暮并不明白,为什么李隆基会突然有这么大的杀性!且会引起朝中百官掰扯数日,谁也不肯低头。仿佛谁先松口谁就输了全家。
所有人都很极端。
为何只有杀与释两种法,囚禁,流放不依旧可以?
量罪定刑也要看动机。
因此二人杀人有错,但杨汪也确实有错,故李暮本着人道主义认为可以叛流放和无期。
他也是这样宽慰张笙的,哎呀,双方折中一下就好了。
窗外是冰冷的雨夹雪,书房内炭火噼啪,李暮揣着小手炉,跟大家伙说他的想法,末了,他还道,“何必非要拿个你死我活?”
似乎有几位大佬叹了口气。仿佛在说“孩子,你还是太年轻”。
“叮”的一声,李暮坐直了身子。
[任务发布-房谋]
[昕光奴,张琇、张瑝为报父仇,刺杀朝廷命官。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李暮几乎没怎么思考,基于他根深蒂固的现代观念,清脆地回答:“这很简单啊!应该把他们抓起来,交给大理寺审判!”
犯法找专业人员呀!
房谋:“哦?审判?依何而审?”
“当然依《唐律》啊!”李暮觉得这问题有点傻,他房叔今天变笨了。“查清楚他们是不是真的为父报仇,那个杨汪是不是真的诬告了他们父亲。如果杨汪有罪,那他要受罚;张琇张瑝杀了人,也要受罚。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跟是谁的儿子,杀的是谁,有什么关系?”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皇帝也该讲道理。疑罪从无!依法治国!
他真棒!
好青年李暮暮昂首挺胸,睁着双无辜的大眼睛等待表扬,那小尾巴乱翘的得意样子,活脱脱是群里某位皇帝的翻版。
群聊里沉默了一瞬。他这种“天子与庶民同罪”的朴素平等观,众人是领教过的。每次都能让他们心中五谷杂粮。
“而且我觉得……他们很可怜,父亲被冤枉了。但是杀人总是不好的,”李暮补充道,现代人的同情心开始泛滥,“依法来办,流放即可……何必非要见血呢?”
因为自身的原因,他本能地从受害者的角度看问题。这是他灵魂里带来的、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印记。
长孙无忌实在是忍不住开了视频会议,众大佬纷纷加入。他轻咳一声,“昕光奴心存仁念,此乃好事。然则,为君者,不可仅凭好恶。你且看,张九龄相公力主赦免,是为何故?”
李暮想了想:“张相爷是大好人!”
李暮天真的让太平都想起了她不是毒妇的日子,“婉儿,昕光奴是咱家的种吗?”
她的音量不小,李暮听完,整个人如遭雷击,指了指自己,“我不是吗?我不是我阿耶的种?”
随后,他的小白脸肉眼可见的焕发光彩。“那我可以离开长安了!天高任鸟飞!”
“呀呀呀,太平祖宗你不早说!”他甚至开始载歌载舞,规划起“润去蜀中”的美好蓝图,还兴奋地追问呢,“太平祖宗,那我阿娘也可以走了,所以阿耶也不是李家的种对吗?我说呢,咱们是不是全家都是捡来的?”
太平:……,婉儿。昕光奴他终于被李隆基那个神经病传染,自己也疯了!
李暮正欢喜不已,准备收拾小包袱,李世民重重咳了一声,太平公主被上官婉儿眼疾手快地捂住嘴,强行下线了。
世界清净了。
“昕光奴,想想就行了,别当真。”众大佬无奈地统一口径。
李暮顿时像被戳破的皮球,蔫了下去,小嘴撅得能挂油瓶。“我真不想姓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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