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她想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esp;&esp;王怀英是王亦安的二伯,当初位至户部尚书兼内阁学士,父皇最为信重之人。朝中多少银两调度、军需往来,皆出自其手。
&esp;&esp;自己敬重的父亲如此轻而易举害得别人家家破人亡,心中有几分唏嘘,对韩承珠也多了几分愧色。
&esp;&esp;夜色愈发深了,青年走到韫曦身边:“时辰差不多了,我该送你回去了。”
&esp;&esp;韩承珠适时退开了几步,给二人留出说话的空间。她重新坐回原处,低着头,手中依旧摩挲着父亲的那件瓷器。釉色在灯下柔润温和,她的目光却有些发空,像是透过这点光泽,看见了许多再也回不去的旧日。
&esp;&esp;韫曦轻轻拉了一下青年的衣袖:“你陪我说会儿话,我醒醒酒便走。”
&esp;&esp;青年没有拒绝,两人并肩坐下,听她问:“你上次捉了那个‘窃红手’,黄金百两。这一次又帮着韩姐姐,把她父亲的遗物取回来,又是多少黄金?”
&esp;&esp;“没要钱。”
&esp;&esp;“为什么?”
&esp;&esp;“承珠是我朋友。为朋友做事,谈钱伤感情。”
&esp;&esp;“那,我们算不算朋友了?”
&esp;&esp;他不作声。
&esp;&esp;“我觉得不算。因为到现在为止,”她轻声说,“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
&esp;&esp;“我不是告诉过你我的外号了吗?”
&esp;&esp;“那算什么?我是问你的真名。”
&esp;&esp;“那你呢?你先说,你的名字又是什么?”
&esp;&esp;“阿曦。”
&esp;&esp;“真名。”
&esp;&esp;韫曦顿时无言以对。
&esp;&esp;若是之前,她只是觉得告诉他自己真实身份会让两人之间没有现在朋友般自然,可今晚听了韩承珠那番话,她更不知道告诉他自己真实身份,到底应不应该。
&esp;&esp;他知道了,会不会意识到,她是造成她朋友家破人亡的仇人之女,因而敌视她呢?
&esp;&esp;青年看着她这副模样,“啧”了一声:“你看,你也不肯说你的真名,那又何必怪我遮遮掩掩?”
&esp;&esp;韫曦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赌气般重新端起酒杯,一仰头又灌了一口,顿时浑身都热了起来,心口发空,四肢发轻,竟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esp;&esp;青年见她脸色越来越红,暗道再这样喝下去,只怕她真要醉得不省人事。他略一思忖,抬头看了看屋外夜色。
&esp;&esp;云散月明,一轮新月悬在檐角之上,清朗如洗,树影被拉得细长,风一吹,枝叶轻轻摇晃,沙沙作响。
&esp;&esp;他忽然起身,扯了一下她的衣袖:“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esp;&esp;韫曦迷迷糊糊地跟着他走出屋子,行了段距离,却见一株老树立在春风之中,枝叶舒展,树冠极高。青年脚下一点,带着她轻巧跃起,另一只手稳稳揽住她的腰肢。
&esp;&esp;韫曦身子一轻,尚未反应过来,人已落在粗壮的树杈之上。
&esp;&esp;树杈宽阔平稳,坐下两个人也不觉拥挤。她被他安置在内侧,背后就是粗糙的树干,带着春夜微凉。他却坐在她身侧不远处,一条腿随意垂着,另一条腿屈起抵在枝上,抬手指了指天穹:“你看。”
&esp;&esp;夜空澄澈如水,星子零零碎碎地洒在天幕之上,月色不盛,却偏生柔和,像是被云絮轻轻擦拭过的玉。
&esp;&esp;“月亮可真好看。”他说。
&esp;&esp;韫曦仰头看去,笑眯眯地点点头,沉默了一下问:“你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吗?”
&esp;&esp;青年用了一句地道的江右方言:“揢似啵。”
&esp;&esp;“嗯?”
&esp;&esp;“方言,算是吧。”
&esp;&esp;“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陆骁的人?”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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