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回到家后,我给卢恩写了一封信,讲述自己在慕尼黑的化妆师工作,讲述与爱娃的交流,与伊丽莎白和尤尔根的数学讨论,以及在剧院里和菲利克斯的相遇。信中我向卢恩打探冯·福克斯家族的背景。
&esp;&esp;半个多月后我收到了卢恩的回信。信封淡蓝色,印着小巧的家族徽记,卢恩在自己的名字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新月。
&esp;&esp;“亲爱的露娜,
&esp;&esp;收到信的时候我正在书房里看海因里希·海涅的诗集,看到《die&esp;lorelei》的那一刻,我第一反应是你的沙金色小狐狸,她现在应该陪你在慕尼黑。
&esp;&esp;你讲述的慕尼黑的生活很有趣,有尤尔根和伊丽莎白这样的学术伙伴,也有爱娃·布劳恩这种可爱的女孩,我一边读,一边想象着你在慕尼黑的阳光下,与那些聪明的头脑交锋,尤尔根的跳跃性就像不收敛的级数,而伊丽莎白总能用严谨的e-δ语言把他拉回收敛域。我真希望当时能和你们一起在草坪上看那只七星瓢虫,按照你的描述,我大概会忍不住想用概率模型描述它的斑点分布。
&esp;&esp;柏林暑期课程很沉闷,教授们大多去度假了,留下的都是照本宣科的助教。图书馆空荡荡的,我最常坐的靠窗位置被一只总来晒太阳的肥猫占据了!没有你在旁边一起皱眉思考,黑森林蛋糕都少了一半甜味。我甚至开始提前研究秋季的课表,盘算着哪些我们可以一起旁听。
&esp;&esp;好了,诉说思念完毕。现在,回答你最关心的问题:关于菲利克斯·冯·福克斯。
&esp;&esp;我知道这个姓氏,但我的家族和冯·福克斯家族交集并不多。我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
&esp;&esp;冯·福克斯家族是老派容克贵族,但很早就转向了实业,在柏林和鲁尔工业区经营着几家机械厂,主要生产精密零件,与克虏伯公司有长期合作,财富相当可观。他的父亲老冯·福克斯先生是个典型的实业家,在贵族圈里以“能把任何哲学辩论转化为成本计算”而闻名。菲利克斯应该是这一代的次子,长子继承家业,次子通常被允许有更多自由,但也承担着维护家族人脉和声誉的责任。
&esp;&esp;菲利克斯在容克贵族中应该算是有点特别的,不是惹是生非的叛逆,而是对特定轨道的不自觉偏离,他不参加那些浮夸的狩猎派对,也不像有些纨绔子弟那样沉迷赌马或追逐女演员。他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图书馆或哲学系的讨论室里。有人形容他“活在书本构成的乌托邦里”。
&esp;&esp;我的一位表姐在柏林大学读文学,去年在哲学系的讲座上见过菲利克斯,她这样形容他:“冯?福克斯家的次子像是从浪漫主义小说里走出来的贵族公子,只不过他迷恋的不是骑士传奇,而是康德和尼采。他在沙龙上谈论物自体&039;时的眼神,虔诚得像是中世纪修士在祷告。”
&esp;&esp;所以,露娜,如果你问我他是什么样的人,在我看来,他是个生活在机械齿轮与哲学范畴交界处的贵族公子。家族给了他优渥的条件和严格的训练,但他的心思显然更倾向于形而上学而非机械力学。他欣赏那些他认为“不受世俗污染”的事物:古典音乐、抽象数学、纯粹的哲学思辨…以及,我猜,像你这样沉浸于逻辑世界的女孩。
&esp;&esp;无论如何,我很高兴你在慕尼黑有了新的交流对象。另外,露娜,你八月末回柏林,我每天都在倒数,我们很快又能见面了,我这里存着至少叁本你一定会感兴趣的数学笔记,还有新开的甜品店,据说他们的黑森林蛋糕配方来自巴登-符腾堡州的一位老糕点师,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吃糕点,你一定要把所有的故事讲给我听,每个细节!
&esp;&esp;永远想念你的,
&esp;&esp;卢恩
&esp;&esp;附:母亲最近限制了我的零花钱,因为我上个月在服饰上的开销“超出了淑女应有的节俭”。所以如果你在慕尼黑看到有什么特别的小饰品,价格适中又别致的,请告诉我。我可以从下个月的预算中提前规划。”
&esp;&esp;我将信纸平整地对折,放回信封。
&esp;&esp;“纯粹”。这个词在卢恩的信中出现。菲利克斯将这个概念投射到我身上,一个沉浸在数学世界的少女,在谈论尼采时冷静分析,并且对国家剧院那些粗糙政治解读疏离。
&esp;&esp;这种评价建立在他所看到的剖面上,就像人们只看到月亮被照亮的那一面。他构建了一个符合他审美框架的露娜——干净、理性、不受世俗污染。
&esp;&esp;这是有效的社交面具。我无需纠正这个认知,只需维持这个剖面的清晰度。
&esp;&esp;周日早晨,我与尤尔根和伊丽莎白在慕尼黑大学图书馆后的长椅见面。我们继续讨论模形式与素数分布之间的桥梁问题,尤尔根提出了一个用代数几何中的“簇”来重构某些数论函数的设想,虽然跳跃,但伊丽莎白及时指出了其中几个需要严格化的环节。阳光很好,远处传来手风琴的声音。
&esp;&esp;“所以说,如果我们考虑这个代数簇在特定素数p处的约化,”伊丽莎白用铅笔在笔记本上画着示意图,“那么对应的l-函数的局部因子……”
&esp;&esp;“就与zeta函数的零点分布产生了联系!”尤尔根兴奋地接过话头,但随即皱眉,“可是怎么证明这种联系不是偶然的?我们需要一个函子性的对应……”
&esp;&esp;我听着他们的讨论,脑海中同时构建着两个模型:一个是数学的,关于代数簇与l-函数的深层结构;另一个是社交的,关于下午与菲利克斯的会面需要达成的目标。两者都需要清晰的逻辑和适当的策略。
&esp;&esp;我们花了两个小时讨论,直到正午阳光将树荫逼退到脚边。
&esp;&esp;“我要去打工了。”伊丽莎白看了眼怀表,“下午在我父亲所在的报社有一份校对兼职。”
&esp;&esp;尤尔根伸了个懒腰:“我也该回去继续写项目报告了。导师下周叁要检查进度。”他看向我,“露娜,下周还见面吗?我可能找到了那篇关于筛法与圆法结合的意大利语论文,但需要时间翻译……”
&esp;&esp;“可以。我周日都有空。”
&esp;&esp;走到住处楼下时,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前。
&esp;&esp;菲利克斯·冯·福克斯。
&esp;&esp;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脸上立刻露出笑容:“露娜!”
&esp;&esp;“菲利克斯。”我走近,“我们约的是下午。”
&esp;&esp;“我知道,我知道。”他局促得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合上书,“抱歉,我提前结束了上午的安排,去了图书馆,今天读到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时,有一段关于‘被抛入世’的论述,让我突然想到我们上周的对话……”他顿了顿,“我是不是太冒昧了?”
&esp;&esp;他说话时手指轻轻摩挲着书的封面,那是海德格尔着作的初版,装帧精美。
&esp;&esp;我观察着他的表情,真诚的歉意混合着一丝期待。这不是精心策划的“突袭”,而是&esp;一时兴起的表现,通常与“单纯”“不擅社交算计”相关联。
&esp;&esp;“我刚和朋友见面回来。”我说,“你等很久了吗?”
&esp;&esp;“不到半小时。这棵树荫很舒服,而且,”他指了指我公寓的窗户,“我猜那是你的房间?窗台上放着一个小狐狸玩偶。”
&esp;&esp;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我今天出门前把lorelei放在了窗台上“晒太阳”,这是我从柏林回来后新养成的习惯。
&esp;&esp;“她叫lorelei。”
&esp;&esp;“莱茵河的女妖。”菲利克斯轻声说,“用歌声诱惑船夫的传说。但你看她的样子……更像是在守护。”
&esp;&esp;这个解读让我停顿了一瞬。大多数人将lorelei视为诱惑者或歌者,但“守护”……这是一个新的映射。
&esp;&esp;“要上来吗?”我问,“外面热。”
&esp;&esp;“可以吗?不会打扰你?”
&esp;&esp;“不会。”我取出钥匙打开门,“请进。”
&esp;&esp;菲利克斯的目光迅速扫过客厅,扫过沙发上的书籍片刻,然后礼貌地移开。
&esp;&esp;“请坐,要喝点什么吗?只有水和速溶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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