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寒露将至。雁归村的风忽然变了性子,不再是白露时的清冽柔和,而是卷着黄土高原的粗粝,呼呼地掠过梯田,吹得50亩试耕田的抗寒5号麦秆簌簌作响——饱满的麦穗已褪去青绿,泛出淡淡的金黄,麦粒硬实了七八分,再有十天半月,就能开镰收割。可这份触手可及的丰收,却被一份紧急的大风预警揉进了焦虑:气象站通知,未来两日将有八级阵风过境,灌浆末期的麦秆最是脆嫩,一旦倒伏,灌浆好的麦粒会因接触泥土发霉,甚至整穗脱落,一年的心血,都可能被这一场风卷走。
村部的大喇叭一早就响了,晚秋的声音带着压不住的急:“全体村民注意!全体村民注意!接公社通知,明后两天有八级大风,试耕田的麦子正到最后关头,绝不能让风毁了收成!各家各户带上铁锹、麻绳、麦秸,立刻到试耕田集合,按农机队的安排,给麦子做防倒伏防护!”
喇叭声落,整个村子像被拧紧的发条,瞬间动了起来。张大爷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拎着一捆麻绳往田里走,路过农机棚时喊住正搬工具的李阳:“卫东小子留的防倒伏法子,你可记牢了!咱这麦子,是晓燕丫头育的苗,是你改的机子耕的地,绝不能折在这最后一步!”李阳攥着手里的铁锹,拍了拍怀里的防倒伏方案——那是赵卫东寄来的,扉页上“大风天防倒伏:桩要深、绳要牢、捆要松”的字迹被他摸得发毛,他点头应道:“大爷放心!赵哥早把打桩的深度、拉绳的间距都标清楚了,咱按他的法子来,保准护住麦子!”
试耕田的田埂上,村民们很快聚齐了。晚秋站在高坡上,指着梯田的走势分派任务:“农机队跟李阳走,负责在梯田四周打桩拉主绳,按赵卫东的方案,桩要打在田埂外侧半米处,深度不少于60厘米,用石头夯实;妇女队跟李婶走,用麦秸捆扎麦秆基部,捆的时候要松,别勒伤麦秆,只起固定作用;孩子们跟着小石头,标记出麦秆偏软、易倒伏的区域,给农机队指方向!”
李阳带着农机队的小伙子们扛着铁锹、木桩往梯田边缘走,刚打了几根桩,就发现新田的沙质土层太松,桩子打下去,一拽就晃。小伙子们急得满头汗,有人把铁锹往地上一杵:“沙土地攥不住桩,这可咋整?八级风一吹,桩子倒了,绳子不就白拉了!”李阳蹲下身,扒开打桩的土坑,指尖捻着松软的沙土,忽然想起赵卫东在防倒伏方案里的备注:“沙质土打桩,需在坑底垫碎石,再掺黏土夯实,增加桩体抓力”。他立刻喊人去村头的石堆搬碎石,又让妇女队从育苗棚旁取来掺过腐叶土的黏土,“按赵哥说的,坑底先铺一层碎石,再填黏土夯实,最后插桩,保准桩子稳如泰山!”
小伙子们半信半疑地照做,把碎石垫进坑底,掺上黏土踩得结结实实,再把木桩插进去,用铁锹把周边的土夯得严严实实。李阳拽着木桩晃了晃,纹丝不动,悬着的心落了一半:“赵哥早就想到咱新田是沙质土,连垫碎石的细节都写了,他虽回了北京,可心还在咱的梯田里!”有人摸着稳当的木桩,忍不住感叹:“要不是赵哥的方案想得细,咱今天准得慌了手脚,学大寨就是要这种‘未雨绸缪’的巧劲啊!”
另一边,李婶带着妇女队蹲在麦垄间,用提前备好的麦秸捆扎麦秆基部。她手里的动作又轻又快,麦秸绕着三四根麦秆缠上两圈,打个松活结,既固定了麦秆,又不勒紧茎秆——这是林晓燕在信里特意叮嘱的:“灌浆末期麦秆仍在输送养分,捆扎过紧会阻断养分运输,松结既能防倒伏,又不影响灌浆”。小石头拎着自己的育种日记,在麦垄间穿梭,他的日记里,用红笔圈出了前几日标记的“麦秆偏软区”,每到一处,就用小石子摆个记号,嘴里喊着:“李婶,这边的麦秆软,多捆两圈!林姐姐说,软秆要重点护,别让风刮折了!”
他的小短腿跑得起了汗,额头的汗珠滴在麦穗上,混着晨露滚进泥土里。有妇女逗他:“小石头,跑这么快,不怕摔着?”他抹了把汗,举着育种日记认真道:“林姐姐教我,每一株麦子都要护好,这是咱的希望,不能摔!”那股子较真的模样,像极了林晓燕蹲在育苗棚里教他查苗情的样子,惹得妇女们眼眶发热:“晓燕丫头教出的小技术员,就是不一样,这孩子的心,都系在麦子上了!”
晌午的风越刮越急,卷着黄土打在人脸上生疼。村部的手摇电话突然响了,是北京长途,接电话的村干部一路小跑喊来李阳:“李阳!赵卫东知青的电话!他听说咱这要刮大风,特意打长途过来问情况!”李阳攥着话筒,听见赵卫东带着喘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李阳!大风预警我在厂里的报纸上看到了!新田沙质土打桩一定要垫碎石,拉绳的高度要到麦秆的三分之二处,别太高也别太低,太高会扯断麦秆,太低起不到防护作用!还有,风停后立刻检查麦穗,要是有沾土的,赶紧轻轻擦干净,别让麦粒发霉!”
李阳的鼻子一酸,握着话筒的手微微发抖:“赵哥,你放心!咱正按你留的方案打桩拉绳,垫了碎石,捆麦秆也按林姐的法子来,绝不让麦子受委屈!”电话那头,赵卫东松了口气,又叮嘱:“我已经把风后麦田管护的要点写下来,用加急件寄出去了,要是有啥问题,随时给厂里打电话,我24小时都在!”挂了电话,李阳把赵卫东的叮嘱喊给在场的村民,所有人的心里都涌过一股暖流——远在千里的知青,竟比他们自己还惦记这片麦田。
而上海的弄堂里,林晓燕也从报纸上看到了晋北的大风预警,她坐不住了,翻遍了农资研究所的资料,连夜整理出《大风后麦穗防护要点》。她在方案里写:“大风过后,倒伏麦秆切勿强行扶正,避免茎秆断裂;沾土的麦穗用软毛刷轻刷,再通风晾晒;若有少量霉点,及时摘除病粒,防止扩散”。她把方案塞进信封,又给小石头写了一张便签,画着软毛刷擦麦穗的示意图,特意标注:“小石头,刷麦穗要轻,像摸小猫一样,别碰掉麦粒哦”。写完,她不顾天黑,跑到邮政局把信寄了加急件,心里默念:雁归的麦子,一定要扛过这场风。
九月十六日清晨,八级阵风如约而至。狂风卷着黄土,铺天盖地地扑向梯田,呼呼的风声里,能听见麦秆与绳子碰撞的噼啪声,却没有预想中倒伏的咔嚓声。晚秋带着村干部站在高坡上,看着试耕田四周的木桩稳稳立着,麻绳绷得笔直,麦秆被麦秸捆着,虽被风吹得倾斜,却始终没有倒下,她揪了两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张大爷拄着拐杖,站在田埂边,任凭风吹乱头发,看着安然的麦田,老泪纵横:“是卫东和晓燕的法子护了咱的麦,是咱全村人的实干守了咱的田,学大寨的路,咱走对了!”
大风刮了整整一天,直到傍晚才渐渐平息。村民们顾不上歇,立刻涌进麦田检查。李阳带着农机队的小伙子们逐垄查看,木桩没倒一根,绳子没断一截,只有零星几株麦秆稍微倾斜,却没有一株倒伏;李婶带着妇女队用软毛刷轻刷沾了泥土的麦穗,小石头跟在后面,按林晓燕的便签,小心翼翼地把刷干净的麦穗扶到通风处,他的育种日记里,密密麻麻记着:“9月16日,大风过后,试耕田倒伏率0%,沾土麦穗23穗,已清理,无霉点”。
风后的夕阳穿过云层,洒在梯田上,金黄的麦穗在微风里轻轻晃动,像在向守护它们的人致谢。晚秋蹲在麦田里,掐开一粒麦粒,饱满硬实,麦香浓郁,她站起身,对着满田的村民喊:“这场风,咱扛过去了!靠的是卫东和晓燕留在咱手里的技术,靠的是咱全村人拧成一股绳的实干,靠的是学大寨‘不服输、不放弃’的劲头!再过十天,咱就开镰收割,让这些金穗子,都进咱的粮仓!”
欢呼声在梯田里炸开,有人唱起了学大寨的歌谣,粗犷的歌声混着麦香,飘得很远。李阳看着安然的麦田,想起赵卫东在电话里的叮嘱,想起他寄来的防倒伏方案,忽然掏出纸笔,给赵卫东写了一封短信:“赵哥,大风过了,麦子一根没倒!你的碎石垫桩法太管用了,等收了麦,我把最大的麦穗寄给你,让你尝尝咱雁归的新麦!”
小石头趴在田埂上,也给林姐姐写信,他用彩笔在信纸上画了大风里的麦田,木桩立得笔直,麦秆被麦秸捆着,旁边画了一个笑眯眯的小人(他自己),歪扭的字迹写着:“林姐姐,大风被我们打跑了!麦子好好的,我按你说的刷了麦穗,没有霉点!等收麦了,我寄给你最圆的麦粒,还要寄给赵哥哥,让你们都尝尝丰收的甜!”
千里之外的北京,赵卫东收到李阳的短信时,正在车间里调试给雁归准备的收割配件。他捏着薄薄的信纸,看着“麦子一根没倒”几个字,忍不住笑了,眼角却有点湿——他想起在雁归的那些年,和村民们一起扛着锄头下地,一起在农机棚里熬夜改机子,这片土地,早已成了他的根。他立刻给车间申请了提前发货,把收割配件和新的风后管护工具包打包,附信里写:“等开镰时,我争取调休回去,和你们一起收麦!”
上海的台灯下,林晓燕收到小石头的画,看着画里歪歪扭扭的木桩和麦秆,看着那个笑眯眯的小人,忍不住摩挲着纸面。她给小石头回了信,里面夹着几张新的育种漫画,写着:“小石头真棒!你守护的金穗子,会在秋天结出最甜的果实。姐姐等着你的丰收消息,也等着和你一起,把抗旱5号种满更多的梯田!”
寒露的风渐渐歇了,雁归村的夜空格外清亮,星星垂在梯田上空,像撒了一把碎钻。试耕田的麦子在月光下泛着金辉,每一株麦秆都挺拔地立着,仿佛在骄傲地宣告,这场与大风的较量,它们赢了。农机棚里,李阳和小伙子们正在检修收割机,扳手的叮当声在夜里格外清脆;育苗棚旁,李婶翻着林晓燕寄来的风后管护要点,盘算着秋收后的留种工作;小石头把写给知青的信叠得整整齐齐,塞进贴了麦穗图案的信封里,他知道,这封信会带着雁归的麦香,飞到北京,飞到上海,飞到那些把心留在雁归的人手里。
丰收的脚步,终于稳稳地近了。那些跨越山海的牵挂,那些扎根泥土的实干,那些刻进骨子里的大寨精神,都凝进了这沉甸甸的金穗里,等着开镰的那一刻,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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