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笑了,从口袋里(意识空间)掏出一小把虚拟的、坚果形状的数据零食(系统生成的小奖励),隔着笼网递过去。科科熟练地接过,津津有味地“啄食”起来。
“你倒是快活,”陆川低声说,“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因为你这句话,在打各种算盘?以后啊,没事多喊喊‘稳定’、‘开心’什么的,别老盯着‘牛市’,那玩意儿太刺激,容易噎着。”
科科自然听不懂,吃完零食,心满意足地梳理羽毛去了。
几天后,正当苏杭对“城市生态艺术促进协会”的调查陷入僵局(对方背景似乎被刻意掩盖,且与多个看似无关的离岸实体有间接联系)时,一封极其正式、却又透着古怪的电子邮件,经由系统多重加密转发,递送到了陆川在“华尔街意识游乐场”的专属邮箱。
发件方显示为“全球综合风险评估与新兴范式监测办公室(临时)”——一个闻所未闻的机构。邮件内容措辞严谨,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开放性”。
“尊敬的陆川先生及‘哈德逊河谷跨学科研究小组’成员:”
“本办公室基于对全球范围内涌现的、跨传统领域边界的新型社会实践、经济实验及意识探索现象的持续监测与评估,注意到贵小组在‘非典型价值共识构建’、‘环境声学与生命体互动’以及‘利用荒诞叙事对冲系统性认知风险’等方向上的初步尝试。”
“我们认为,贵小组的活动虽规模有限且方法论非常规,但其展现出的‘范式突破潜力’及‘对抗消极模因侵蚀的韧性’,值得纳入更广泛的观察与潜在支持框架。”
“为此,我们诚挚邀请贵小组核心成员,以‘特邀观察员兼初级范式扰动顾问’身份,加入本办公室下设的‘非标准解决方案孵化器’网络。该网络为松散、匿名、非强制性的虚拟协作平台,旨在为分散在全球各地、致力于用创新方式应对复杂系统性挑战(尤其是与集体意识、信息生态及经济心理相关)的个人或小组,提供以下支持:”
“1.有限的、经过筛选和脱敏的跨领域情报共享;”
“2.基于共识的、非资金性质的资源对接与知识互助;”
“3.在特定议题上发起小范围、短周期的协同行动倡议渠道;”
“4.接触来自不同背景(包括但不限于前沿科学、传统智慧、艺术实践、技术亚文化)的‘非标准思维者’的机会。”
“加入本网络无需费用,不涉及任何法律实体绑定,亦不要求公开真实身份或核心机密。成员可随时退出。我们仅要求成员遵守最基本的互信原则与无害准则。”
“若贵小组感兴趣,请通过本邮件附带的加密链接(一次性有效),访问临时门户网站,查阅更详细的介绍,并以你们自己设定的代号完成简易注册。请注意,本邀请有效期仅为72小时。”
“世界正在经历深刻的范式松动,旧地图已无法标注新大陆。我们需要更多的探路者,哪怕他们手中的罗盘看起来像是儿童玩具。期待你们的回应。”
邮件的落款是一个简笔画风格的图标:一只眼睛,里面嵌套着不断分形的几何图案,下方一行小字:“观察、连接、扰动。”
陆川将这封古怪的“入职邀请”展示给联盟核心成员。
“这又是什么来路?”王铁柱眉头紧锁,“‘全球综合风险评估与新兴范式监测办公室’?从未听闻。语气居高临下,却又伸出橄榄枝,意图不明。”
莉莉安感知着邮件文字中残留的、极其微弱的信息“痕迹”:“书写者……或者发出这封邮件的‘存在’,其意识状态非常……平静而宏大,没有明显的恶意,但也没有寻常人类的情感波动。更像是一种……高度智能的、中立的观察者立场。那个图标……让我联想到一些古老预言中关于‘觉醒之眼’的象征。”
程砚秋则对“非标准思维者”和“范式扰动顾问”的称呼颇感兴趣:“此称谓,倒颇合我等行事风格。然,其所谓‘支持’,虚无缥缈,恐是空头支票。”
苏杭尝试追踪邮件源头和那个加密链接背后的服务器,发现它们如同幽灵,在深网中不断跳转,最终消失在无法追溯的加密迷雾中。“技术手段极其高超,远超一般黑客组织甚至大多数国家行为体。与之前‘生态与意识创新’基金会和那个‘艺术协会’的风格有微妙相似,但层级似乎更高,更……超然。”
陆川盯着那个简笔画眼睛图标,手指无意识地在煎饼摊模型上敲击着。这封邀请,像是从空中掉下来的馅饼,看着精美,却不知里面是什么馅,甚至不知道是谁扔的。
“系统,”他在心中问道,“对这个‘办公室’,你有什么记录或推测吗?”
系统沉默了几秒,回复道:
【数据不足,无法关联到已知实体。邮件中提到的‘范式松动’、‘非标准解决方案’等概念,与核心协议中的部分远期情景推演存在模糊呼应。其技术特征显示出发送者具备极高的信息操控能力与隐匿性。】
【风险评估:未知。潜在收益:可能获得超越当前层级的视野与非常规资源渠道。潜在风险:身份暴露,卷入未知高层级博弈,被利用或同化。】
【建议:宿主团队可基于自身风险偏好及对‘扩大连接面’的需求,自行决定。如选择接触,建议使用高度隔离的虚拟身份,设定明确的参与边界与退出机制。】
陆川环视众人:“天上掉的馅饼,可能砸死人,也可能真的能充饥。咱们现在信息太少,这帮人(或者不是人)神神秘秘的,但看起来不像‘金融天灾’那一伙的,倒有点像……躲在更高处看戏的?或者,是另一拨也在用自己方式‘扰动’世界的家伙?”
他想了想,做出决定:“注册!用咱们在游乐场里的公共马甲,弄个全新的、跟现实完全剥离的虚拟身份进去看看。设定三条红线:一,不透露任何关于‘系统’、‘天灾’、‘纽约事件’的核心机密;二,不承诺参与任何具体行动;三,感觉不对立刻撤。咱们就当是……去一个高端点的、主题奇怪的匿名聊天室逛逛,顺便看看能不能捡到点有用的‘边角料’情报。”
“另外,”他补充道,“这事儿跟那个‘艺术协会’的接触一样,都列为‘外部观察接触项’,由苏杭统一建档监控。咱们的核心,还是动物园实验、奶茶币生态、游乐场建设,以及……准备应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的下一波‘天灾’动静。馅饼要吃,但自家的煎饼摊,炉火更不能熄。”
于是,在“华尔街意识游乐场”的深处,一个全新的、代号为“炊事班绘画小组”(王铁柱起的,说是最不起眼)的虚拟身份,在限时截止前,悄然接入了那个名为“非标准解决方案孵化器”的神秘网络。
而哈德逊河谷的夕阳,正将科科那身金蓝羽毛染成温暖的橙红色。它站在栖木上,望着远方的树林,忽然张开嘴,发出一串悠长、婉转、与“牛市”截然不同的鸣叫,那声音空灵而宁静,仿佛在应和着天边最后一道余晖。
笼内笼外,线上线下,更多的线头正在浮现,更多的可能性正在萌发。这枚由鹦鹉啼鸣引发的、荒诞的种子,其根系,正悄然伸向更加复杂而未知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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