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政南没急着动弹,先在心里头,试着勾连那片打从头起就跟定了他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系统”
“系统,”他心念沉下去,像是对着空谷说话,却有回音,“现如今,咱也算是挤进‘天仙’。往后要想‘特殊能量’,得找啥样的‘精怪’才可以?”
静了一瞬,那冰冷又直接的“声儿”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宿主道行已破天仙关隘。凡俗精怪,纵有万年修为,其本源精气亦已稀薄驳杂,不堪大用。此后猎取目标,需定位天仙境及以上之精怪。其元神凝练,道基初成,方蕴含足量本源。】
“得,门槛是越来越高。”
他整了整身上那件不知扛过多少雷火风霜的旧道袍,抬脚往峰顶深处玄通道长那宫殿走去。一路过,岩石缝里探头探脑的灵芝娃娃“嗖”地缩回去,古树上打盹的灵猿悄悄睁开一道眼缝,连掠过的山风都似乎放轻了脚步。
龙须峰的隐修们,甭管是在入定还是在喝茶,这一刻,神念或多或少,都往这新晋的天仙身上拂了一下,又悄然退去,留下无声的审视与淡淡的讶异。
闵政南在大殿外站定,躬身,抱拳,声音不大,却稳稳地送进去:“弟子闵政南,求见师尊。”
里头没应声。那雾气却忽地一分,如同帘幕被无形的手掀开。只见玄通道长依旧坐在那张蒲团上,身影却淡得像是随时要化进雾里,只有一双眼睛,温润深邃,清晰地落在闵政南身上。
“来了。”玄通道长开口,声音直接响在闵政南心坎上,带着些许飘渺,“天仙气象已成,根基还算扎实。这一关,你算是迈过去了。”
“全赖师尊点拨,龙须峰宝地滋养。”闵政南礼数周全。
“虚的就不说了。”玄通道长摆摆手,那虚影般的手臂划过,带起一片朦胧光点,“你之道,非静守枯禅可成。龙须峰能给你的,差不多了。今日唤你来,一为践行,二则……授你一门傍身的真本事。”
话音未落,道长那虚影抬起一指,隔空轻轻一点。
闵政南浑身剧震!并非受力,而是海量的信息、感悟、古老苍茫的意念,如同决堤江河,轰然冲入他的识海!刹那间,他仿佛看到远古先民祭祀天地,身躯膨胀,与山岳比高;看到洪荒巨神叱咤风云,顶天立地,气吞寰宇。无数玄奥的符文、经络运转的路径、沟通天地伟力的法门,深深烙印进他的神魂深处。
《法天象地》!
不是轻飘飘的法术口诀,而是一门承载着古老天地意志的大神通!乃肉身、元神、法力与一方天地规则暂时交感共鸣的无上法门!
传功只在一瞬。玄通道长的身影变得更加模糊,几乎只剩下一个淡淡的轮廓,声音也越发空远:“此法根源甚古,非力强可御,须悟其‘神’而非‘形’。你能领悟几分,端看自身造化与机缘……切记,法不可轻用,用之必有代。”
“弟子谨记!”闵政南强忍识海翻腾,躬身应道。
“去吧。”玄通道长的轮廓开始消散,融入周遭雾气,最后一缕话音袅袅传来,带着无尽的深远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龙须峰外,方是你的天地。待你……千万年道行火候足时,或许……你我还有再见之期。”
话音刚落,雾气合拢,蒲团上空空如也,仿佛从未有人存在过。
闵政南在门外静立良久,对着大殿再行一礼,这才转身,步履沉稳地回到自己在龙须峰的家。
元白花早已感知:“闵爷,可见到道长了?”
“见到了,也得了该得的。”闵政南点点头,没有多说,径直走入静室,“我要闭关些时日,领悟一门神通。峰内诸事,你且留意。”
“闵爷放心。”元白花颔首,悄无声息地退至洞外护法。
石门落下。闵政南盘膝坐定,心神彻底沉入那浩瀚如星的《法天象地》传承之中。此等大神通,绝非一蹴而就。初始,他连门槛都摸不着,只能反复观想那识海中留下的巨神影像,感受那与天地共鸣的苍茫气韵。饿了服气,渴了饮露,不知寒暑,不记年月。
不知过去了多少轮月圆月缺,也许几载,也许十几载。对于修行人,尤其是入了天仙门槛、动辄以百年计的存在而言,这时间不过弹指。
这一日,正值子夜,星斗满天。
静室内,闵政南陡然睁开双眼!眸中不见精光暴涨。他并未结印,也未诵咒,只是心念与那传承最深处的“神韵”蓦然合拍!
“长——!”
静室石顶轰然被一股无形巨力洞穿、掀飞!不是法术破坏,而是他的身躯,在刹那间开始了不可思议的膨胀!道袍早已化作流光贴合暴涨的躯体,肌肤泛起岩石般的古铜光泽。
十丈、百丈、千丈……
龙须峰剧烈震动起来!不是地震,而是这座古老灵山,感应到了某种契合其本源规则的“存在”正在苏醒、壮大!无数隐修从洞府、草庐、树巢、水府中惊起,神念带着骇然投向那动静之源。
只见龙须峰一侧,一尊巨人的轮廓拔地而起,头顶苍穹,脚踏山峦!其高,何止千丈?足足五千丈!头顶已触及低垂的云层,双足宛如两根天柱,深深“扎根”于龙须峰庞大的山体之中。巨人面目朦胧,唯有双目位置,隐约有重明鸟虚影一闪而过,俯瞰众生,威严如狱。
正是闵政南!他第一次,勉强施展出了《法天象地》的皮毛!虽只得其“形”,未臻其“神”韵之万一,更无法持久,但那股浩瀚、古老、与天地山河同呼吸共震颤的威势,已惊动全峰!
“吼——!”
一声清越龙吟响彻夜空!元白花所化的白色巨龙,此刻在五千丈巨人面前,也显得“纤细”了许多。但她反而兴奋地长吟,巨大的龙躯环绕着巨人如山岳般的手臂盘旋而上,龙首亲昵地蹭了蹭巨人那云雾笼罩的肩头,红光一闪,化回红衣人形,立于巨人肩头,声音带着激动与自豪:
“恭喜闵爷!神通初成!”
这一声,将无数被震撼的隐修神念惊醒。顿时,峰内各处,道道强弱不一、但皆蕴含深意的神念交织而来,有惊叹,有探究,有默然,亦有淡淡的认可。这般动静,这般神通,这闵政南,确已非池中之物,有了在更广阔天地间立足的资格。
闵政南感受着这庞大身躯,他心念一动,那顶天立地的巨人身影开始急速缩小,不过几个呼吸,便已恢复常人大小,落回已成废墟的静室原地。
一阵虚弱感传来,但元神却异常清明。他看向笑意盈盈的元白花,又环顾四周那无数悄然退去却留下深深印记的隐修神念,心中一片通透。
老灰当初卦象所指的“机缘”,除了破境天仙,恐怕最终着落,就是这门《法天象地》的大神通传承。如今,机缘已得,神通初窥门径。
是时候了。
他对着虚空,对着这座容纳他修行多年的灵峰,微微拱手。随即,再不犹豫,牵起元白花的手。
“走,白花。咱们回北京。”
红光一闪,龙影微现,两人的身影已从龙须峰顶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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