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碍于方景升催逼,又恐父母不认她,这才勉强容忍别人称呼她“夫人”。这称谓不明不白地叫了那样久,时间一长,她自己都忘了。
她如今早已不是谁的夫人了,她仍旧是朗家二小姐,从未变过。
书信后头写的是父亲向皇帝奏报回程的日期,约莫在腊月前后,还有两月时间。
小心收了信,朗倾意终于还是笑了起来。
书青拿了粉扑上前来,口中笑道:“小姐,你把妆都哭花了。”
“书青,我心里是真的高兴。”朗倾意补完了妆,似乎想到了什么,面上闪出狐疑的神色来。
“书青,为何父母这样晚才收到信?”她疑惑道:“虽说远且偏僻,倒也不至于两三个月后才得知苏府被抄的消息吧?”
“难道朗府的下人不会去送信?之前薛大人没送信?”她只不信。
又将方才的信翻出来看了看,的确是父亲的字迹无疑,末尾处还有朗家的印章。
虽说还是开心的,到底蒙上了一层疑虑。
朗倾意顾不上其他的,连夜将兰花屏风绣好了,蓝紫色的花瓣加上陪衬的绿叶,上头一轮圆月当空,是夜间的兰花图。
又吩咐书青拿到外头裱起来,看上去淡雅清幽,十分好看。
“小姐在闺中时便心灵手巧。”书青忍不住夸赞道:“这屏风拿到谁跟前去,谁都会喜欢的。”
朗倾意将手拂上去,摸到那丝线纹路,略觉得有些剌手,好在并不是枕套和汗巾子等物,不会与人肌肤相贴,所以也无甚么要紧。
屏风空白处是雪白的绢布,绷紧了倒有些透明,透过这里能看到身后香禾在堂屋忙碌洒扫,进进出出。
不多时,香禾出去了便没再回来,可堂屋的门一响,一个身形高大的人闪身进来了。
他面上隔着这层绢布,倒更显得面色细腻。即便在外久了,究竟也没有晒黑过。
他步子大,几步便迈进卧房中来,先瞥到那扇屏风,目光又流转到屏风后头去,看那美人。
“嗯。”他面上显出赞叹之色:“好看。”
也不知道是说屏风,还是说人。
书青退出去,朗倾意面上带了淡淡的笑意,招呼道:“大人来了?”
方景升知道她心情不错,也没有刻意邀功,反而对着那屏风看了许久,方才问道:“这到底是送谁的?”
“谁有那么好的福气?”
朗倾意禁不住笑了:“是大人的祖母,方府老太太。”
“哦?”方景升眸色瞬间亮了:“怎么想着去讨好她老人家了?”
朗倾意低头看了看今日紫罗兰花色的裙角,略有些羞赧地说道:“不是讨好。本来做屏风只是无聊,做好了之后,想着这个花色,老太太应当喜欢。”
方景升嘴角的笑意盖不住,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屏风,忽然摇头道:“颜色素了些。”
“大人不是方才还说好看?”
“谁说我说的是屏风。”
朗倾意又低了头,口中轻声说道:“话说回来,还是要多谢大人。”
“谢什么?”方景升仿佛全然不知。
朗倾意瞥了他一眼:“既然大人不知情,那就不谢了。”
方景升这才笑起来:“若要相谢,何不谢我,反而大费周章去谢祖母。”
朗倾意无奈道:“那好,屏风便送予大人了。”
方景升又摇头道:“我说了,颜色素了些,我不要它。”
外头阳光正好,随着微风拂过,屋内飘动的帷幔仿佛也有了生命。朗倾意觉得耳垂上的坠子也晃动起来,她只好伸出手去扶了扶。
再抬头时,方景升已经站在她面前,风吹起他袍子一角,他的衣袖直跟着翻飞的风拂到她面上去。
她忽然向旁边躲了躲,抱怨道:“大人几日前才说了……”
“是说了。”方景升无意赖账:“可这次是你说的要谢,这是两码事。”
她心中煎熬,可自己也知道,若要钓鱼,总不能半点甜头都不叫他尝,长此以往会有反向效果。
她便站定了,待他又凑上来,便踮起脚尖,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蜻蜓点水般温柔。
随即,她只做出害羞的样子,忍不住想要转身离去,可又被他从后头揽住了肩。
“这就……算是谢了?”方景升明显不满意,又将她转过来面对着他。
察觉出她如水的眸子中难掩害怕,他手上减轻了力道,缓缓抚上她的腰枝。
她怕痒,忍不住一缩,倒正好送到他面前来。
他顺势将她的唇含在自己口中,看着她禁不住闭上眼睛,他略有得意神色。
若从外头看去,两人的身姿恰巧映在兰花屏风上,凭空多了几分相依相偎的情意绵绵。
只可惜,这副缠绵悱恻的画卷并不与淡雅高洁的兰花相配。
她没再躲闪,由着他心满意足地亲完,方才红着脸,向后退了一步。
方才他高耸的鼻梁压到了她的,此时还有些许触感在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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