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王都之外,一个被风沙包裹的偏僻小镇里,夜幕如墨,唯有一间华丽的房间里透出微弱的烛光,却映照出满室的绝望与血腥。
白发男子厄索兰纳站在屋中央,小麦色的皮肤在烛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左脸颊那道疤痕,像一条凝固的血痕,在光影中忽明忽暗。
他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本该是意气风发的模样,却满头霜白,连睫毛都沾着几分冷寂,仿佛岁月与苦难在他身上透支了所有青春。
他的面前,几名妇女紧紧搂着孩子,蜷缩在墙角。
孩子们的小脸煞白,嘴唇抿得发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落下;
妇女们则死死咬着下唇,眼神里交织着恐惧与哀求,却没人敢发出一丝反抗的声音——她们知道,面对这群手持步枪的叛军,任何挣扎都是徒劳。
厄索兰纳的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颤抖的脸,那双曾盛满温柔与悲悯的眼睛,如今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
他沉默了片刻,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划破了屋内的死寂:“全杀了吧。”
顿了顿,他补充道,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情绪:“尽量下手快一点,别让他们太痛苦。”
说完,他猛地闭上眼,决然地转过身去,仿佛不愿再看这即将发生的惨剧。
他的指尖微微蜷缩,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平静的表象下,是怎样翻涌的煎熬。
身后的黑衣人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命令,他们面无表情地举起步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毫无反抗之力的妇孺。
“砰!砰!砰!”
枪声密集地响起,打破了小镇的宁静。
子弹穿透肉体的闷响、骨骼碎裂的脆响,与孩子们来不及发出的呜咽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曲绝望的悲歌。
短短几秒,屋内便再无活人的气息,只剩下刺鼻的火药味与浓烈的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发酵。
厄索兰纳没有回头,只是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门外。
他的背影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疲惫,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堆积的尸骨上。
屋外,几名手下正将点燃的火把丢进木屋。
干燥的木板瞬间被火焰吞噬,熊熊烈火舔舐着墙壁,黑烟滚滚升起,遮蔽了半边夜空,将星星的光芒都染成了暗沉的红色。
火光的映照下,几名披着黑色长袍的教徒围在一旁,低着头,用狂热而低沉的语调吟唱着诡异的祷词:
“燃烧吧,燃烧吧,圣灵之火降临
焚烧尽一切的罪恶,灰烬中显出光明
黑暗里燃起的火光,照亮前方途径
也温暖那漂泊灵魂,领他们归向天庭
燃烧吧,燃烧吧,新生火苗上升
诞生出真与善的种子,使众恶无处藏形
主爱如烈焰,却柔似清晨
引我越过幽谷,把永生路看清”
歌声与火光、血腥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氛围。
厄索兰纳望着燃烧的房屋,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怜悯,但很快便被一层厚厚的冰霜覆盖。
他想起了几年前,自己刚成为漠鸢首领的时候。
那时的他,心中还揣着对正义的执念,以为只要铲除那些作恶多端的贵族,就能让底层百姓过上安稳日子。
他曾带领手下,解救过被贵族囚禁在城堡里、遭受百般虐待的少女们;
也曾为了给被贵族残忍杀害的村民复仇,单枪匹马闯入镇长的府邸。
可他很快发现,罪恶的藤蔓早已盘根错节,牵连甚广。
那些作恶的贵族,身后也有年迈的父母、懵懂的孩子,他们或许从未参与过暴行,却因血缘而被打上“有罪”的烙印。
第一次心软,是在斩杀了那个屠戮他村庄的镇长之后。
那天,他满身是血地走出镇长的书房,却在楼梯口撞见了镇长的妻子和儿子。
女人抱着孩子,蜷缩在角落,眼神里的恐惧像针一样刺着他的心
——那孩子不过十岁,眉眼间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和他死去的弟弟有几分相似。
“不用怕。”
他鬼使神差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我只杀罪魁祸首,不会伤害你们。”
女人和孩子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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