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在理性与本能之间来回挣扎,让他的呼吸微微乱了一瞬。
他强迫自己回归理性,梳理这次行动的合法性。
这虽是一次秘密且临时的行动,但其正式性毋庸置疑。
他胸前内衬里,妥帖存放着由达克乌斯亲手签发的命令文件,除了瑟渊驭涛的印章外,那上面赫然盖着三个绝无可能伪造的印章与签名——达克乌斯、杜利亚斯、艾斯林。
这意味着行动在最高层面已有备案,所需物资更是由芬努巴尔亲自协调调配。
如此规格的任务,若最终演变成一场卑劣的伏击,那无异于政治上的自杀,将彻底玷污签发者的名誉与信用,让整个精灵的政治结构都为之震动。
更关键的是,动机何在?
德拉玛利尔的理性告诉他:杜鲁奇若真有心彻底消灭阿苏尔海军,早在阿纳海姆期间,他们就有无数次更好的机会与理由,足以让阿苏尔舰队全军覆没,尸沉大海,而不是打血碗橄榄球。他们不必等到此刻,在这座偏远的蜥蜴人港口,用如此迂回而拙劣的方式动手。
这毫无意义。
不符合政治逻辑,也不符合战术利益。
他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海腥与石尘味的空气,让那股粗粝的味道在肺腔中展开,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或许……问题出在更简单、更基础的地方?
是沟通出了问题?
雷恩与灵蜥祭司之间的交流,或许存在着根本性的认知偏差。蜥蜴人语言中『大鱼』这个指代,其所蕴含的具体含义、象征,乃至其所指涉的『物体』范畴,可能与艾尔萨林语中的大鱼截然不同。
想到这里,他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了一些,那种随时可能爆发的紧张感渐渐往后退了半步。他的目光重新投向前方那座结构厚重的仓库,石砌外墙满是被潮气侵蚀过的斑驳痕迹,而门口站立的蜥人战士则稳若雕像;旁边的灵蜥祭司正兴奋地比划着,尾巴激动地轻轻拍打地面,不断催促他们快些走,仿佛生怕他们错过什么壮观景象似的。
那里面等待他们的,或许根本不是预想中的刀斧手,而是某种……超越他当下想象力的、蜥蜴人认知体系里真正意义上的『大鱼』。
他按在剑柄上的手指,终于稍稍离开了几分,但职业本能让他仍保持着最低限度的警觉,他向同样面露探询神色的埃尔德拉希尔递去一个见机行事的微妙眼神。
雷恩不傻,在行走的过程中,他察觉到了德拉玛利尔的疑虑、困惑,时快时慢的步伐,乃至那股如深海暗流般贴在脊背上的警戒感,那感觉就像被一名经验老辣的猎手盯着后心,随时准备判断他是否会突然回身拔刀。
但他懒得解释。
一方面,他自己心里也犯着嘀咕,看鱼为什么非要来仓库区?
另一方面,他太了解灵蜥的行为逻辑了,这些家伙或许会因过于兴奋而显得滑稽,但在执行『展示』或『传达信息』这类明确指令时,几乎从无虚言。
他选择了信任。
此刻,他站在那扇厚重的仓库大门前,停下了脚步。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忽然转过身,看向神色依旧带着几分审慎的德拉玛利尔,嘴角勾起一个略带促狭、仿佛看穿了一切的微妙笑容,那种带着半分调侃、三分洒脱、六分你想多了的轻松感。
仿佛在说:“放轻松,朋友,疑神疑鬼的,多累啊。”
然而,他这个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在下一秒就遭遇了严峻考验。
随着两名沉默的蜥人战士缓缓拉开沉重的仓库大门,铁制铰链发出低沉而粗糙的摩擦声,像是在预告什么不寻常的景象。内部略显昏暗的景象随门缝渐开而逐渐展开,潮气和阴冷的气味扑面涌出。
雷恩带着那份从容的笑意转过头,望向仓库内部,他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就像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带着冰碴的海水,那抹游刃有余的弧度彻底僵住,面部肌肉微妙地抽动了一下。他甚至忘了眨眼,那一瞬间眼睛因惊愕而更显明亮,眼神里迅速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身旁满脸写着快看快看!的兴奋神色的灵蜥祭司,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伸出手指,有些失语地指向仓库昏暗的深处。
“大鱼?”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求证式的困惑,尾音明显上扬。
“大鱼!”
灵蜥祭司的回答却斩钉截铁,充满了自豪,尾巴甚至兴奋地啪地拍了一下地面,似乎完全没意识到雷恩的世界观正在原地裂开。
他甚至松开了拄着的法杖,双臂向着仓库方向夸张地大大舒展,做了一个展示全部的华丽手势,仿佛在呈现某种无与伦比的珍宝。那根雕刻精美的法杖因失去支撑,开始缓缓向一侧倾倒,法杖顶部的宝石在昏暗中划出一道微弱却精致的弧光,就在它即将摔在地上的前一刻,祭司才仿佛突然想起似的,以快得带出残影的速度伸出手,啪地一声精准地将法杖捞回手里。
那动作流畅得仿佛刚才的脱手并非意外,而是整套亮相表演中必不可少的一环,只差背景里响起一声夸张的哒哒哒作特效。
“大鱼……”雷恩看着祭司这一气呵成的展示—失手—回收法杖连招,又回头瞅了瞅仓库里的东西,脸上最后一丝强撑的淡定也瓦解了。他那原本象征从容的表情崩成一副深深写着我为什么会以为会看到正常东西的复杂神情。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指尖在皮肤上停顿了片刻,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眼前景象与预期之间那堪比浩瀚洋的落差。他深吸了几口混合铁锈与潮气的空气,才转向身后三位表情各异、却都处在不同程度震惊中的阿苏尔,用艾尔萨林语说道,语气里充满了认命般的调侃与无奈。
“好吧……欢迎观赏,泽特兰特供版大鱼。”
“大鱼……”德拉玛利尔用艾尔萨林语低声重复着这个词,语气像是努力把荒诞咽下去的学者,同时面露无语之色。尽管如此,他的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向前挪动半步,于是又再挪半步,直到离得更近,目光终于投向了内部昏暗空间里那个庞然巨物的轮廓。
那绝非他想象中的、任何海洋生物该有的形态。
但硬要说是大鱼……也不是不能硬拗?
至少,它确实大,确实是鱼形。
静卧在仓库中央的,是一艘造型极其怪诞、充满拼接与粗糙工业感的水下船艇。它仿佛是某个疯子在没有监督、没有预算、没有审美、只有大量金属板和更大量铆钉的情况下凭本能造出来的怪物成品。
它通体覆盖着锈迹斑斑、随意铆接上去的暗色金属板,各块板材之间的缝隙歪斜不齐,像是被巨兽咬过又随便补起来的伤痕。整体外形近似一条臃肿而畸形的铁鱼,线条却生硬得足以让瓦尔铁匠看一眼就当场昏死。
船体两侧伸出数对结构复杂的机械臂,末端装着钻头、钩爪或锯齿状的切割器,此刻无力地垂搭在地面上,像被打断脊柱的昆虫肢节。
艇艏镶嵌着一整块巨大的、浑浊的绿色玻璃或某种失去活力的晶质材料,表面布满裂纹与海藻般的斑迹,后面隐约可见一组复杂到近乎混乱的操纵台轮廓,像是仪表、控制杆与符文刻槽随机堆叠成的一团混乱。
整个结构散发着浓重的、混合着铁锈、劣质油脂、某种化学药剂以及……淡淡血腥与腐臭的气味。气息如同有形的薄雾般在仓库内部蔓延,使人忍不住怀疑这东西曾经吞过活物,又在其腹中完成某种不应发生的剧烈化学反应。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顶部那触目惊心的创伤。
在潜水器隆起的背脊部位,一个巨大而不规则的裂口狰狞地撕开了金属外壳。边缘的金属板向外翻卷、扭曲成丑陋的刺状,仿佛是在巨大的压力差与毁灭性的冲击中被瞬间掀飞,金属碎片上仍留着被高温烧灼后形成的蓝黑色流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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