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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第1页）

&ldo;什么？&rdo;朱文望然而起，很兴奋地问。

&ldo;周森邀宴。&rdo;

周森是齐鲁之间有名的大豪，东至吴楚，西至三辅，声气甚广。&ldo;但是他不是在济北吗？&rdo;朱文故意这样不解地问。

&ldo;他有别墅在这里。&rdo;艾全告诉他说，&ldo;前两天到这里来办事，听石风说起我们要路过，特为留下来作东道主。&rdo;说到这里，他一手虚掩了嘴，放低声音：&ldo;曹椽很高兴。老实说，没有石风的面子，他要巴结周森还巴结不上呢！&rdo;

&ldo;嗯，嗯。&rdo;朱文问道：&ldo;那么我呢？&rdo;

&ldo;既是石风的招呼，自然少不了你。&rdo;

&ldo;你们六位都去吗？&rdo;

&ldo;那怎么行？留下一个看家，回头派人来换班。&rdo;艾全扯着他的手臂说：&ldo;走吧！车子等着呢。&rdo;

&ldo;请稍待！&rdo;朱文停了一下说：&ldo;艾大哥，你原许了我的，准我师妹缇萦来看我师父。今天时间匆促，看来是不行的了，我得跟我师父。师妹说一声。&rdo;

&ldo;好吧！你去通知师妹。仓公那里，我替你去说。&rdo;

这是个小小的变化‐‐不能见师父，有句要紧话便不能说，朱文心里着急得很。好在他的思路敏捷，立刻想到这句话不妨由艾全转递过去。

&ldo;好极了！拜托你跟师父说，他的药囊，还有衣服什物，已经带来了。明天缇萦会替他送去。&rdo;

于是两人分头各去。朱文到亭塾与卫媪一番耳语，匆匆赶回，随着杨宽和那些狱吏，分乘四辆华美舒适的蒲轮车，由周森派来的两位俊仆引领，浩浩荡荡，往北而去。

行了约莫里路，一折向西，立刻就望见好大一片庄园，围墙迤逦，花木葱笼，新绿影里掩映着飞檐杰阁。车马沿着碾压得极平坦、打扫得极干净的一条大路，轻快地奔驰着，发出&ldo;沙沙&rdo;地、匀整而柔爽的韵律，目接耳闻，无不令人心旷神冶。

车到门前，周森已率领着一班宾客在迎候。首先到第一辆车旁接待。宾主通名，互作寒暄，周森固然极意交欢，杨宽也似受宠若惊。站在最后面的朱文，把这些情形看在眼里，暗暗点头，心里十分感激孔石风和周森。

等应酬了杨宽，周森又来向其余的客人尽主人之礼。游侠土豪的身份，可大可小。艾全本可与他平辈相叙，但碍着杨宽，不能不讲体制，因而以很尊敬的态度，把他的同事，一一为周森通名引见。最后到了朱文面前，却不烦艾全介绍了。

&ldo;足下想必就是朱文老弟了？&rdo;浓眉大眼、厚重过人的周森很亲热地问。

&ldo;是！朱文拜见前辈。&rdo;他抢上两步，一躬到地。

周森坦然不辞地受了朱文的礼。然后用郑重告诫的语气说道：&ldo;老弟，你在我这里，就是半个主人。这几位好朋友，你替我奉陪务必尽兴！&rdo;

朱文心知这是周森有意抬举，若作客套，反不得体，便即欣然允诺：&ldo;遵前辈吩咐。&rdo;

于是周森肃客入门，穿过西厢门塾，便是一个极大的院落。沿着正中南道，走到一个雕刻得非常精致的白石日规面前，周森疾趋数步，先上东阶，迎候杨宽，引入厅堂。朱文不甚懂得这些礼节，但吏役不便与长官共处一堂作客，他是知道的，因而有所踌躇。就这时，艾全轻轻拉了他一把，转脸看时，大家都站定了。

有个周森门下的宾客，真正在代表主人，含笑扬手，说一声：&ldo;嘉宾请随我来！&rdo;东庑尽头，另有一道虽设不关的门，进门绕过一道曲廊，两重院落，再穿越一座假山，豁然开朗，别有天地。

那是临水而筑的一座敞厅。时正薄暮，而厅上已是灯火辉煌，只见有个青衣老媪，合掌一击，立刻由厅内拥出一群侍女。此时还不辨妍媸老少，只是那五色缤纷、映光生辉的衣饰，就已让艾全和他的同事，目眩神迷了。

有那未曾见过世面的，不免停步踌躇；也有那喜心翻倒的，欲待奔上前去。朱文冷眼看得好笑，艾全却大为皱眉，一手一个拉住了失态的同事，重重咳嗽一声，作为警告。

等他们出西阶而上，那青衣老媪，率领着十余名乐伎，一起下拜迎接。客人们有的长揖，有的屈膝，也有迎上数步，伸手去扶的。礼节参差，乱成一片。好在这些乐伎，见惯了这类江湖上不中绳墨的&ldo;嘉宾&rdo;，丝毫不以为异。等拜罢起身，一个个含笑斜睨，搔首弄姿，越发招惹得那几个狱吏，举止颠倒，魂不守舍似的。

艾全看看无法，对朱文苦笑道：&ldo;烦你跟主家招呼，我这班弟兄都是不惯拘束的。失礼之处，不要见笑。而请主家也不必多礼，反倒两便。&rdo;

&ldo;对，对！&rdo;朱文深表赞成，&ldo;我去说！&rdo;

于是朱文跟代表周森来招待的那人通了姓名，他姓刘，朱文便称他&ldo;刘公&rdo;，随即把艾全的意思，很委婉地转告了他。

&ldo;道命，遵命！&rdo;刘公一叠连声地答应，&ldo;奉屈诸公尽一夕之欢，原该免了那些繁文褥节，才能尽兴。&rdo;

刘公说完，向青衣老媪做个手势。于是满园蝴蝶纷飞似的，乐伎们一拥而上，乱轰轰簇拥着客人上堂，堂上早已排好席位，东向宾位六席。西向主位两席。重重锦衤因，十分华丽。艾全坐了宾位首席。最末一席，原该属于朱文，但因周森有话交代，朱文要表示关系不同、特地与刘公在主位相陪。只是不管是宾位还是主位，每席都有两名乐伎，在后陪侍的。等不得坐定寒暄，就拉着她们的手在调笑了。因此，嘈嘈切切，好久静不下来。

&ldo;我看行酒吧！&rdo;朱文向刘公悄悄耳语。

&ldo;是！&rdo;刘公答应着，向侍立在堂下的青衣老媪递了个眼色。

不多一会，便有一班垂髫侍女，捧着食案，排队上堂。乐伎帮着安箸斟酒，等略略停当。刘公与朱文双双捧酒，举手示敬，一饮而尽以后，刘公才开口说话。

&ldo;遵艾公的吩咐，不作客套。各位在此，如在府上，务请尽欢。&rdo;

&ldo;多谢，多谢！&rdo;艾全代表发言，回敬了一爵酒。

于是其余四个也都举爵就口，洒还未干，雪白的手腕已伸了过来，准备再斟。有人趁势捉着手腕亲吻，第一个开头，第二个学样，霎时间娇笑满堂，酒肴狼藉，自然而然地脱略形迹了。

主位的两人，自然比较文静。但朱文到底也还是客，他身后的一个绿衣乐伎，殷勤相劝，笑着问道：&ldo;郎君尊姓？&rdo;

&ldo;我姓朱。你呢，叫什么名字？&rdo;

&ldo;我叫双螺。&rdo;

&ldo;好名字！&rdo;朱文笑道，&ldo;不过我不懂。&rdo;

双螺嫣然一笑，颊上两个极深的酒涡。这下朱文懂了她的名字。

于是朱文笑道：&ldo;想来你的酒量很好。&rdo;

&ldo;凡有初见的嘉宾，莫不如此说。&rdo;双螺伸出尖尖的食指，点着她的酒涡答道：&ldo;其实，我是徒有其名。&rdo;

朱文看她婉娈可喜，而且语言不俗，大为欣赏，心里在想，若能有她与缇萦作伴，这迢迢旅途，缇萦就决不会再感寂寞，心情愉快，她的脾气当然也就不再会那样喜怒莫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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