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抢白,将李婆婆气得发抖。小王妈见此光景,急忙搀住她说:&ldo;小姐的气话,你老人家别当真。你看,还是你老人家厉害,两句话就把小姐从床上弄起来了。&rdo;
做娘的自然要顾大局,忍住一口气不与女儿计较。蔼如当然也不免心存歉意;虽然胸口还耿耿然地不舒服,到底不好意思再发脾气。叫阿翠打了脸水来,淡扫蛾眉,薄施脂粉,换一件颜色花样都很素雅的衣服,闲坐候客。
客人中,张仲襄最先到,一坐下来先问洪钧:&ldo;昨晚醉得怎么样?&rdo;
蔼如据实答道:&ldo;到半夜才醒。&rdo;
&ldo;还好,还好!&rdo;张仲襄笑道:&ldo;烂醉如泥到天亮,辜负良宵,那就大煞风景了。&rdo;
蔼如知道他这句戏谑之词中,包含着怎么样的一种想法。她的感觉在羞涩之外,更多的是不安和不甘,张仲襄完全误会了!但很难分辩,如俗语所说的&ldo;越描越黑&rdo;,越分辩似乎越显得情虚。蔼如唯有报以无可奈何的苦笑。
&ldo;人呢?&rdo;张仲襄又问,&ldo;回衙门去了?&rdo;
这也是问洪钧。蔼如觉得是一个解释的机会,便从容答道:&ldo;你是问洪三爷?他起课卜卦,玩了大半夜,到天亮才睡,中午才起身,匆匆忙忙赶回衙门去了。&rdo;
为了证明她不是说假话,蔼如特地取出那副月老签来给张仲襄看,又谈洪钧所抽的是怎样一支签。可是,尽管言者谆谆,张仲襄始终将信将疑。
等到客人络绎应约而来,起哄的就更多了;众口一词,要洪钧的&ldo;定情诗&rdo;看。他只是分辩:&ldo;既未定情,云何有诗?&rdo;但没有人肯信他的话。
唯一的例外是作为两位主客之一的万士弘,默坐在一旁,含笑不语。那笑容很奇怪,有些众醉独醒的意味;又像是看庸人自扰,只觉得好笑。张仲襄很机警,知道他别有会心,便凑近他身边问道:&ldo;你怎么不说话?&rdo;
&ldo;我说什么?我说了,你们也未见得肯信。&rdo;
&ldo;喔,&rdo;张仲襄更注意了,&ldo;怎么,其中有何讲究?&rdo;
&ldo;有!大有讲究!&rdo;万士弘答说:&ldo;我说一句,你们恐怕会当笑话:蔼如还是黄花闺女。&rdo;
张仲襄大感意外,脱口回答:&ldo;这倒是闻所未闻的事。&rdo;
&ldo;是不是?我知道你不相信!就好比说是积年老妓要造贞节牌坊那样,荒唐得可笑。&rdo;
&ldo;不,不!&rdo;张仲襄省悟了,万士弘不是轻率好弄玄虚的人,他是望海阁的&ldo;护法&rdo;。若非确有所知,不会这样说。因而用虚心请教的语气问道:&ldo;其中必有讲究,看来老兄知道?&rdo;
&ldo;不错,只有我知道。蔼如的娘跟我谈过。堂子里只有冒充&lso;清倌人&rso;的,&lso;清倌人&rso;冒充&lso;红倌人&rso;,在我亦是闻所未闻,不过说破了,亦就不足为奇,照堂子里的规矩‐ &rdo;
万士弘谈的是上海堂子里的规矩,未破瓜的雏妓称为&ldo;清倌人&rdo;;初次为客梳栊,照例高烧红烛,如入洞房,因而称为&ldo;点大蜡烛&rdo;。在此以前,&ldo;清倌人&rdo;卖嘴不卖身,而狎客亦只能眼皮供养,不可存非份之想。这样,也就不会有人常常&ldo;做花头&rdo;,报效无穷了。
蔼如之以&ldo;清倌人&rdo;冒充&ldo;红倌人&rdo;,说穿了无非为了淫业,想引人上钩。&ldo;然而这还不是主要的原因。&rdo;万士弘说:&ldo;主要的原因是,她非此不足以保其处子之身!&rdo;
&ldo;这,&rdo;张仲襄摇摇头,&ldo;说是为了示人以随时可为入幕之宾,以广招徐,这种煞费苦心的做法,在情理上还讲得通。若以为非如此不足以保其处子之身,其故安在,可就莫测高深了。&rdo;
&ldo;不深,不深。道理很浅,只是足下想不到而已。譬如有人看中了她,说要梳拢,一掷万金,在所不惜,不达目的不止!请问,在那种推车撞壁的情势之下,你如何应付?&rdo;
想想果然,从来妓家拒客,只能狮子大开口,用大价钱将人家吓回去;从未听说,花足了钱也不行的!果然如此,又何必干这一行辱没祖宗的营生?
&ldo;如果是&lso;红倌人&rso;的身份,便无此&lso;点大蜡烛&rso;之窘。至于想一亲芳泽的,蔼如怎么样闪转腾挪,那是她的手段,外人就不得而知了。&rdo;
&ldo;这才是&lso;出淤泥而不染&rso;!真想不到&lso;北里志&rso;中有这样别开生面的一篇。真值得好妹做两首诗,感叹一番!&rdo;
&ldo;现在你明白了吧?&rdo;万士弘欣慰地说,&ldo;你想,她是那样守身如玉,即使对洪文卿一见倾心,亦决不会轻易相就,是不是呢?&rdo;
&ldo;诚然、诚然!不过,&rdo;张仲襄皱着眉说:&ldo;我倒有些替洪文卿担心。&rdo;
&ldo;你是说他可望而不可即?&rdo;
&ldo;不是!&rdo;张仲襄答道:&ldo;看样子,蔼如志气很高,不会肯甘于妾侍之列;洪文卿又是有太太的,只怕到头来是一场空。&rdo;
&ldo;那就要看他们的缘份了。&rdo;
谈到这里,小王妈来请入席。洪钧与万士弘少不得又是一番推让,结果是叙齿,万士弘年长,坐了首席。张仲襄提议,将蔼如亦算作客人,奉为上座。她却说什么也不肯,理由是:从无这样的规矩。其实,她是因为大家闹着要看洪钧的&ldo;定情诗&rdo;,心里有些受屈而无可剖白的不舒服之感,因而有意疏远洪钧,借着照料厨房为名,连席面上都很少来。
她这种态度,在珠围翠绕、飞觞醉月的热闹场面掩盖之下,旁人是不容易察觉得出来的。而万士弘与张仲襄不同,洪钧更是不同。
一直到席散,她也没有跟他说上十句的话,更没有留他不走的意思。见此光景,洪钧当然很知趣。为了怕引起旁人的揣测:为何蔼如的态度突然一变,与他仿佛格格不入的模样?他有意表示并无留恋之意,高声向张仲襄问说:&ldo;张二哥,今天晚上可有功夫?&rdo;
&ldo;快十一点了,&rdo;张仲襄掏出怀表,打开盖子看看说,&ldo;回家睡觉,你还想到哪里去玩?&rdo;
&ldo;我想邀你到我下处去坐坐。有些窗稿想请你指点。&rdo;
&ldo;不敢当,不敢当!&rdo;张仲襄受宠若惊似地,&ldo;不过,时文我实在是外行。&rdo;
所谓&ldo;时文&rdo;就是闱中猎取功名的八股文章。多读了些书,或者比较不俗的文人,多薄此不谈。洪钧当然也不会向他请教此道,微笑答说:&ldo;张二哥该罚!怎么门缝里张眼,就将人看扁了,以为我要跟你请教时文?&rdo;
&ldo;是,是。该罚,该罚!&rdo;张仲裹一连叠声地说:&ldo;走吧。我去拜读拜读你锦心绣口的好诗文。&rdo;
※ ※ ※论文谈艺,原是一个借口。洪钧的本意,是着实想交张仲襄这个朋友。所以延入寓所,煮茗清谈,首先就问张仲襄的家世。
&ldo;张二哥今年贵庚?&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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