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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4章（第1页）

芳馨更加糊涂：&ldo;什么&lso;主不用事&rso;？什么&lso;王者恶兵&rso;？&rdo;

&ldo;陛下杀心已起，说明他已经有想杀的人了。&rdo;我阒然张目，低低道，&ldo;姑姑说，他想杀谁？&rdo;

芳馨道：&ldo;奴婢更加糊涂了，好端端的，仅仅凭一颗发红的星星就要杀人么？从前奴婢听姑娘说，陛下亲口说过&lso;祥符瑞兆，多多益善；天灾异象，不可擅称&rso;，如今怎么……&rdo;

我忽然想起面壁时在御书房看到的那些天文五行志，冷笑道：&ldo;不，在今晚彗星出现以前，陛下就开始亲自查阅天文五行志了，说明之前发生了一件我不知道的事情，这件事情已使他生了杀心，所以今夜他眼中的杀意方如此之盛。帝星黯淡，大角明亮。大角属亢，角亢分野属郑，正应汴城，又带着兵相。昔日&lso;彗孛大角，大角以亡&rso;，于是秦二世而亡。姑姑说，圣上怎能不忧心？&rdo;

芳馨大吃一惊：&ldo;圣上到底想杀谁？&rdo;

我摇头：&ldo;我不知道。姑姑说呢？&rdo;

忽然起了一阵大风，庭院中的秋千撞在架子上当当地响，凤尾竹沙沙而鸣。烛光一晃，如鬼火飘摇。芳馨顿时惊醒，抚胸宽慰道：&ldo;姑娘也真是的，大半夜的这样吓唬奴婢。圣上的心思奴婢怎么知道。横竖也不会杀到漱玉斋来。&rdo;顿了一顿，又加一句，&ldo;对不对？&rdo;

我将热茶一饮而尽，拿起羽扇扑在胸前：&ldo;也许不会，谁知道呢？我只是不想看见有人以这样……的理由死去了。&rdo;说着哧的一笑，在自己的漱玉斋，我竟还是把&ldo;荒唐&rdo;二字吞入腹中了。

芳馨叹道：&ldo;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倒也不必理会是什么样的理由。&rdo;

我微微冷笑：&ldo;不急。且向后看。我猜，是那个人。&rdo;

整整一夜，我睡不安稳。一合上眼睛，就看见流星像一道血光划破安详静谧的星空，色明烛地，避无可避。周身一颤，醒来不过是烛光晃了一晃而已。红烛垂泪，烛光反而苍白，微微跳动如观望的眼，忐忑的心。

忽见门开了，芳馨秉灯进来查看，见我张大着眼睛，便道：&ldo;姑娘醒了？&rdo;

我揉一揉眼睛，叹一口气：&ldo;姑姑也睡不好么？&rdo;

芳馨放下灯：&ldo;听姑娘说了这么多，实在有些害怕。&rdo;

我坐起身道：&ldo;我渴了。&rdo;芳馨忙斟了一杯温水给我，我饮过，稍稍平静下来，&ldo;横竖也不与漱玉斋相干，姑姑怕什么？&rdo;

深夜，芳馨的脸在昏昏沉沉的烛光下显得格外苍老和疲惫：&ldo;是不与漱玉斋相干。只是奴婢刚才听了姑娘的话以后，回去一思量，觉得做陛下的臣子可真难，连天上的星星走得不好，也随时会丢命。这一桩事暂且与漱玉斋不相干，可下一次呢？奴婢听姑娘说过，皇后的罪名中不就有一条和灾异有关么？&rdo;

我笑道：&ldo;不仅是&lso;陛下的臣子&rso;，是做臣子本就很难，总是动辄得咎。不过做皇帝也很难，尤其是做权臣的君主。虽然如此，众人都还要争皇位、争官位，可见虽然难，好处却也不少。所以姑姑又何必为他们担忧？&rdo;

芳馨怪责地看我一眼：&ldo;姑娘自己也是做官的，怎么是&lso;他们&rso;？奴婢担心的正是姑娘。&rdo;

我深为感激，微微一笑道：&ldo;姑姑&lso;耿耿不寐，如有隐忧&rso;[57]，这我知道。只是，&lso;欲为虎而恶食人肉，失所以为虎矣&rso;[58]，这是做官不得不承受的。&rdo;

芳馨一怔，道：&ldo;什么虎……奴婢听不懂。&rdo;

我笑道：&ldo;意思是说，想要做老虎，就不能厌恶吃人肉。要做官，就得忍受时时刻刻悬在头上的刀剑‐‐来自君上、来自同僚、来自自己。&rdo;

芳馨奇道：&ldo;自己？&rdo;

我将空茶杯放在她的手心中，缓缓躺了下去，合上眼睛，依旧是明晃晃的一片：&ldo;不错。有些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误。&rdo;

芳馨没有再问，她起身换了一支新烛，悄然退了出去。

第二日，我起得很迟。刚刚梳好发髻，还没来得及簪花，便见小丫头恭恭敬敬地立在寝室外面道：&ldo;姑娘，鹿鸣轩的封大人来了，已在玉茗堂中等候。&rdo;

芳馨连忙自小屉子中翻出一朵蓝灰色的堆纱宫花簪在我的发髻上，笑道：&ldo;定是封大人来道谢了。&rdo;说罢又匆匆给我戴上白玉耳坠子，推我下楼。

封若水倚门端立，怔怔地看着丫头们在庭院中擦拭芭蕉叶。层层叠叠的灰白色明纱罗裙在晨光中宛若照不透的阴郁深沉的雨云，上臂所绣的水墨梅花逆风凌乱，如欲脱蒂飞去。发髻上只簪着一枚银色花钿，一溜银珠垂下，在风中丁零零细响，更添寥落之情。

她听见我的脚步声，忙转身行礼。我还了礼：&ldo;这么一大早的，妹妹怎么来了？&rdo;

封若水笑道：&ldo;妹妹已经送华阳公主去大书房了，论时辰，已经不早了。&rdo;

我笑道：&ldo;是我贪睡了。妹妹进来坐吧。&rdo;又唤芳馨上茶。

封若水忙道：&ldo;不必了。姐姐国事繁忙，我不敢耽搁。&rdo;说罢已端端正正拜了下去，&ldo;昨夜定乾宫往鹿鸣轩传了两道旨，第一道免了下官的女史，第二道却又官复原职了。我今早在定乾宫打听过了，原来是姐姐求情的缘故，而姐姐本无过错，却也因此被罚面壁。这都是妹妹的错，多谢姐姐搭救之恩。&rdo;

我忙要扶起，封若水却纹丝不动，只得由她说完。我叹道：&ldo;为官艰难，彼此照应罢了，不必言谢。&rdo;

封若水起身，已忍不住泪光盈盈：&ldo;彼此照应？&rdo;

我笑道：&ldo;正是。宫中步履维艰，正该彼此照应才是。&rdo;

&ldo;步履维艰……&rdo;封若水似乎深有感触，&ldo;姐姐所言甚是。只是公主殿下对我有敌意，若殿下铁了心要躲着我，实是无能为力。&rdo;

她竟然没有再问我华阳为何对她有敌意，想来经过这两个月的相处，是已经知道华阳的心思了。我微笑道：&ldo;华阳公主殿下应该不会再出走了。&rdo;

封若水问道：&ldo;为何？&rdo;

我笑道：&ldo;殿下和我打了赌，她输了。&rdo;

封若水愕然道：&ldo;什么赌？&rdo;

只听芳馨在一边道：&ldo;姑娘，早膳都齐备了。&rdo;

我笑道：&ldo;想来妹妹还没用膳，不若留下来一起用早膳，我慢慢说与妹妹听。&rdo;

封若水虽然好奇，但在一瞬的迟疑后，脸上的惊愕烟消云散，恢复了往日的从容：&ldo;姐姐赐膳，愧不敢当。妹妹先行告退。&rdo;说罢退了一步。

这姿态无疑有些疏离。我也无心留她，只道了声慢走，亲自送她出了漱玉斋。回到玫瑰花圃边，芳馨道：&ldo;若是旁人听见姑娘和公主殿下打了个赌，而且还赢了，早就迫不及待的要问清楚了。而封大人身为公主殿下的侍读，竟如此不在意，也真是沉得住气。&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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