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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第1页）

易珠拿起书，一面翻一面笑道：&ldo;于君子花旁看《庄子》，着实是&lso;落花无言，人淡如ju，书之岁华，其曰可读&rso;[50]。&rdo;一时绿萼奉上茶来，易珠端起青瓷茶碗，轻轻一嗅：&ldo;这茶也有ju花的清香，姐姐可是收了ju花上的露水烹茶的么？&rdo;

我一怔，忙尝了一口：&ldo;是有些清香。大约是茶房的管事自己收了露水，我并不知道。&rdo;

锦素笑道：&ldo;茶烹得这样好，姐姐却不知道，这下可怎么打赏呢。赏罚不分明，只怕宫人们会埋怨。&rdo;

我笑道：&ldo;妹妹见笑。我从不在饮食穿着上用心，这些事情都是芳馨姑姑在打理。&rdo;

锦素道：&ldo;那倒是。我宫里的事情，都是母亲在料理。&rdo;

易珠道：&ldo;咱们既要陪伴皇子公主，又要读书，确实也没工夫理会这些琐事。我在遇乔宫，一应大小事都由桓仙姑姑和辛夷姑姑掌管着。&rdo;

我笑道：&ldo;我们三个里面，易珠妹妹是最享福的。&rdo;

我知道易珠善奕，于是命人拿了一副围棋来。易珠兴致勃勃地让了我三子。于是我一面摆着黑子，一面说道：&ldo;御驾亲征已去数月，也不知道军情如何了。&rdo;

易珠拈起白子，嫣然一笑：&ldo;前些日子说是已经攻到北燕都城盛京附近了，这回灭燕有望。&rdo;

锦素屈指道：&ldo;算日子，围城有些时日了。&rdo;

易珠笑道：&ldo;锦素姐姐的消息一向最灵通，若有什么我和玉机姐姐不知道的，可不准藏私。&rdo;

锦素眉心一耸，欲言又止。我和易珠才下了两子，便无心对弈，忙将身边的宫人都遣得远远的，锦素无奈地看了我俩一眼，回头吩咐若兰回宫取件外衣过来。锦素抓了两粒白子在手心中拨来拨去，良久方轻声道：&ldo;昨日太后又得了陛下的亲笔家书，听说她老人家欢喜得很，应是又打了胜仗。&rdo;

听说&ldo;又打了胜仗&rdo;，我却并无多少喜悦之情。盛京城雄伟坚固，攻城战必定惨烈异常。深入敌境，围城数月，耗资巨万，师老民疲。是成是败，是攻是退，必在新年到来之前有个了结。

易珠亦沉默片刻，方叹道：&ldo;既打了胜仗，当很快班师吧。&rdo;

我笑道：&ldo;怨不得今天皇后特别欢喜，连茶浓了些都不理论。&rdo;

易珠道：&ldo;既是好消息，怎么也不告诉我们？&rdo;

我笑道：&ldo;那是家书，并非捷报。家书上写的，军报上未必会写。究竟&lso;打了胜仗&rso;这几个字，也是锦素妹妹猜测的。&rdo;

锦素小心翼翼将手中的白子一一放入瓷罐，不发出半点声响。周遭安静，秋风扫过，唯闻她二人裙下玉声玲玲。我和易珠相视一眼，都不自觉敛声屏气。忽听锦素轻声道：&ldo;我还听说，陛下出征前，太后曾主张立太子。&rdo;

萧萧清秋之气在胸中郁结成铁，心猛地一沉。正想问太后属意于谁，转念一想，那已是数月之前的事了。且锦素与易珠毕竟都是遇乔宫的女官，多问无益。易珠亦口唇微动，终是无言。

其实又何必问，答案不是一目了然么？

她二人走后，我便将锦素所言一一说与芳馨听，并叮嘱她道：&ldo;锦素的母亲杜衡和济慈宫的执事宜修交好，这些消息恐怕都是宜修告诉她的。别的倒还罢了，立太子的事情却是非同小可。咱们二人听听便罢，千万不要再向外传，连绿萼与红芯都不能告诉。&rdo;

芳馨笑道：&ldo;姑娘放心，奴婢晓得利害。只是奴婢还是有些好奇，太后究竟主张立谁为太子？&rdo;

花架上层是一溜雪白的蟹爪ju，下层则是整枝垂地的明黄色小ju花。我摘下一朵缀在脑后，又将断精小心藏在花间：&ldo;若太后主张立大皇子，这会儿大皇子应该已经是太子了。&rdo;

芳馨想了好一会儿，方才恍然：&ldo;若太后也主张立大皇子，陛下怎会放弃亲征这样的大好机会？原来，太后主张立二殿下！&rdo;

皇帝不愿立高曜，却也不忍违抗母命。他只是在等，等一个废后的机会。皇后一废，次当庶长。到那时，高曜当如何自处？他的前程又在哪里？

我叹道：&ldo;二殿下该放学了，该去大书房了。&rdo;

第二十章爱憎之变

晚膳后，我正看着高曜和丫头们写字，忽然芳馨匆匆走进南厢，气喘吁吁道：&ldo;姑娘，请到正殿说话，奴婢有要事禀告。&rdo;

我见她面色凝重，直奔得花褪钗斜，不禁吓了一跳：&ldo;出什么事了？&rdo;

芳馨道：&ldo;适才永和宫的若葵来报信，于大人晚膳前被皇后召去了守坤宫，说是因为贿赂执事，私买消息，扇……什么谣诼，妄议国事。皇后大怒，连太后宫里的执事宜修都召了去。若葵来求姑娘，奴婢暂缓让她候在值房。姑娘可要见么？&rdo;

&ldo;扇构谣诼，妄议国事&rdo;，分明是锦素透露两宫议立太子的事发了。皇后母子不得宠，自是忌讳宫中议论立储之事。心中虽急，却也知道此事不比驱逐王氏，殊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服。我叹道：&ldo;自然要见！&rdo;

刚刚走到值房外，便听见里面有女子的呜咽泣声。昏暗的灯光下，若葵巨大而模糊的侧影在南墙上微微颤抖。白呆站一旁已颇不耐烦，然而也不便走开，生怕若葵趁人不留意冲进宫寻我。

若葵一听见脚步声，立刻抬头张望，见我进来，忙起身跪倒，膝行上前，拽住我的裙子，大哭道：&ldo;朱大人，求您救救我们姑娘。&rdo;说罢连连叩首。

我忙扶起她：&ldo;你不要哭，先将事情原委说与我听。&rdo;说着看了白一眼，白忙退出值房，掩上房门。

若葵满脸是泪，闻言慢慢止住哭泣：&ldo;我们姑娘正要用晚膳，守坤宫的商公公忽然来了，说姑娘在宫里买放各宫消息，四处散播流言，胡乱议论政事，皇后娘娘要请姑娘去问话。奴婢到了守坤宫一瞧，太后宫里的宜修姑姑早便跪在那里了。杜衡姑姑让奴婢去告诉周贵妃，她和若兰已陪着姑娘进了守坤宫了。&rdo;

听到&ldo;周贵妃&rdo;三个字，我乱糟糟的头脑顿时冷静下来：&ldo;那周贵妃去守坤宫了么？&rdo;

若葵道：&ldo;贵妃娘娘说，若她去求情，只怕到天亮也不中用。宫里最得皇后娘娘恩宠的是朱大人，娘娘说若是您肯求情，这事便有七分把握。&rdo;说罢又磕头，&ldo;大人与我们姑娘最是要好的，只求大人将姑娘救出来要紧。&rdo;

我微微侧头，芳馨忙上前扶起若葵，一面用帕子擦拭她通红的额头，柔声道：&ldo;别哭了，于大人有事，我们大人怎会坐视不理？&rdo;

我想了想，吩咐芳馨道：&ldo;这会儿各宫都有人在守坤宫听信，姑姑派个脸生的丫头去看看，皇后跟前还有谁在。&rdo;

芳馨领命去了。我请若葵坐下，叹道：&ldo;姐姐知道依照宫规，买放消息，散布流言，宫规当如何处置么？&rdo;

若葵低头道：&ldo;奴婢知道，杖刑，为奴的赶出内宫去做苦役，为官的罢黜为奴。&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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